舉世關注的法國大選終於落下帷幕,中間派馬克龍勝出,極右翼勒龐敗北。整個世界赫然分為兩半,一半如釋重負,一半氣急敗壞。歐盟不用擔心會立即散伙,特朗普和勒龐的"大西洋革命"暫時畫上休止符,但是排山倒海般蜂擁而至,在世界範圍內取得節節勝利的民粹主義,卻並沒有就此退去。
筆者歡呼馬克龍的勝利和中間路線的勝利。這說明,在這個幾乎舉世皆民粹的地球,中間路線依然有它的政治魅力。法國人民選擇馬克龍,就是拒絕選擇極端,拒絕選擇恐懼。在極右翼高喊著要退出歐盟、反移民、反全球化的時候,馬克龍堅定地表達了他對歐盟、開放邊界和自由貿易的支持。這讓堅持退歐的英國領袖和偏好孤立主義的美國領袖,相形見絀。
這也許正和著法國政治家喬治•克雷孟梭 (Georges Benjamin Clemenceau) 1918年11月11日在法國議會的發言:"法蘭西,昨天是上帝的戰士,今天是人類的戰士,明天將一直是理想的戰士"。在人類命運面臨民粹主義的巨大衝擊時,法蘭西用它的奮鬥為理想而戰,推動人類脫離驟然逼近的危險、恐懼和短視。
無可否認,英國退歐,美國選出特朗普是民粹主義獲勝的巔峰。現在的問題是,法國中間派馬克龍的勝出,能否剎住這股民粹主義的浪潮呢?筆者以為,不能盲目樂觀。
首先,法國民粹主義的社會基礎是真實的存在,並沒有因為中間路線的勝利而消失。法國民間確實有一種支持極右翼政黨的願望,這種願望來自於社會的嚴重分裂和深層憤怒。這一點像極了大選中的美國。那些"被落在後面的群體"、"老年人及仇外主義者"所構成的社會基礎不應被政治領袖低估。
其次,極右翼候選人勒龐雖然沒有贏,但是她所代表的民粹主義對政治的影響力並沒有壽終正寑。她獲得34%的支持率,和當年她父親獲得的支持率相比,已經增長了一倍。這顯示,代表法國民粹主義的政治勢力正在壯大。這次選舉中,有不少選民被她的政黨國民陣線所吸引。勒龐已經對法國的政治版圖產生了重大影響。
其三,回應憤怒草根,傾聽社會疾苦是政治領袖的當務之急,也是回應民粹主義崛起的當務之急。應當說,馬克龍在競選過程中直接面對憤怒選民,表現得可圈可點。法廣記者肖曼在文章"馬克龍與憤怒草根對話"一文中,披露了法國大選中難得的一幕。馬克龍在第一輪投票之後,前往法國北部的老工業區,面對已經失業和面臨失業的憤怒工人,傾聽他們的咆哮,回答他們的質疑,對他們受到全球化重創的遭遇,感同身受。
然而馬克龍沒有許下任何令工人滿意但做不到的諾言。他說,他不希望利用工廠關閉、工人失業的問題,來為自己競選造勢服務。這一點和勒龐不同。勒龐獲得更多的下層草根選民的擁護。她和一家即將倒閉的工廠工人握手擁抱親吻拍照,並許諾說:如果她當選總統,將把這家工廠收回國有。面臨失業的工人們立即把勒龐當成了大救星,法國有些媒體把這一幕稱之為馬克龍的"公關災難"。
馬克龍與憤怒草根對話,也不同於美國的特朗普和希拉里。特朗普的勝選很大程度上得益於憤怒草根的支持,但特朗普在中西部和凋敝的鋼鐵和煤炭工業區競選時,許下了許多難以做到的諾言,譬如對中國產品征收45%的高關稅,建立人人有保的健保體系,在墨西哥邊境豎高牆等,都難以兌現。
而與特朗普對壘的民主黨候選人希拉里,根本沒有想到與憤怒草根對話。如果她也像馬克龍一樣,到美國中西部的鄉村地區,或者到大批鋼鐵工人失業的賓州,面對憤怒白人的叫喊,聽聽他們的心聲,也許最後不至於輸掉大選。可是希拉里似乎並沒有認識到她落敗的真正原因,她到現在還認為,是俄國人的駭客和FBI局長在投票前的臨門一腳,導致她最後失去總統大位。
總之,面對民粹主義在世界範圍內的高歌猛進,不能指望中間路線的一次勝利,就能擺平來自社會底層的憤怒;但是如果新老民主社會的領袖富於遠見與智慧,堅持理念與理想,兌現社會的公平與正義,它的逐漸退潮也不是沒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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