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事件20周年紀念專題之五:北京沉默二十年

二十年來,六四事件一直是中國政府的禁忌,官方、傳媒,以至學校,從不提及這段歷史,老百姓為免受到牽連,多年來不敢公開談論。北京民眾對六四事件似乎集體失憶,而新一代對六四事件一無所知。有北京「暴徒」認為,不願提及六四,因為當局曾威嚇他們,為了生存,他們選擇沉默。有歷史學家認為,當局用高壓手段禁止人民談六四,只會增加他們對體制的反感,如果情緒得不到渲洩,社會矛盾更大。(海藍報道)

0:00 / 0:00

八九年曾向坦克放火的高鴻衛,被當局以縱火罪判監十八年,零七年才獲得釋放。高鴻衛認為,當年為了保護天安門廣場的學生,一時衝動放火,失去十八年自由,重過正常生活後,他希望向前看,不再提六四。如果當局說他犯罪,坐牢巳補償足夠,也不欠政府。

高鴻衛還說,一般北京「暴徒」對談論六四是一個禁忌,一方面時間令事件淡忘,中國經濟在轉型,大家只想多賺錢,生活得好一點。另一方面,當局一向視六四為忌諱,坐牢的首十年,每年六月四日,監獄對他們管得較嚴,不淮他們放風或勞動,所以他們都習慣不去觸碰此段歷史。

他說:我覺得像我這個年紀的人,每個人都能講出他所經歷的一個故事,這只能是一個故事,因為時間在向前走,社會這個樣子,每天不允許你考慮這個問題,每天怎樣生活,像我不想這些問題,這些問題跟我不著邊際,我不能拿他當飯吃。

現時流亡澳洲的北京暴徒孫立勇,對高鴻衛的心境頗為理解,他表示,外界可能不明白,北京「暴徒」獲釋後,仍被剥奪政治權利,每人的時間長短不一。數年前,當局曾威嚇他們,如果公開談及六四,可能會送去勞動教養,令他們形成忌諱。不少北京「暴徒」坐牢多年,他們沉默是為了保護自己。

曾參與八九學運的人民大學博士生江棋生,為六四事件坐牢兩次。六四事件二十週年,他向海外發表「六四鎮壓受害者狀況民間報告」,無懼六四的禁忌。江棋生指,他個人對事件不作迴避,但對當年經歷六四鎮壓的北京老百姓而言,可能構成心理恐懼,或免遭牽連而受懲罸,因此北京人二十年來,不公開談論六四,並不代表他們不要求當局平反,或刻意忘記這件事。

他說:實際上根據我的了解,經歷過那場運動的北京老百姓,是不可能忘記,私下的交談中間,基本態度很明顯,就是六四這個案子,肯定要翻過來,假如你跟出租車司機交談,往往是很肯定的答覆你,他們是不怕說,你說的公開場合,他們沒有大胆的表態。當然官方是刻意不提出這件事情,在任何的媒體上,包括在網絡上,不允許出現八九民運及六四這件事。

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員張博樹則認為,六四事件後,當局用高壓手段對付老百姓並不明顯,主要針對民間的持不同政見的人士,老百姓的恐懼更多來自心理的層面。另外,官方及傳媒迴避是及六四,北京巿民明白政府迴避六四的原因,也知道政治事件可能涉及風險。

他說:當局不一定非要,全國的老百姓太多,它是警力跟國安糸統有限,他不可能對每個老百姓都採取恐懼及高壓手段,所以這種恐懼的話,更多是來自於普通老百姓的內心,這個很好解釋的,這二十年的話,從政府來講,當然他知道自己做錯,六四這事情,它在所有公開場合,它就迴避,不談這個。

張博樹指,政府對六四維權人士及曾涉及八九學運的示威者,多年來監控他們的生活,用如臨大敵的方式來處理,比較愚蠢,也浪費很多警力上的資源。他認為,爭取六四旳公正訐價,也是當年參與學運的民運人士,及六四受害者,人數並不多,當局不應採取高壓手段,而且多年來沒有改變政策。

近代歷史學家章立凡曾經歷六四事件,他認為,中國作為十三億人口的大國,至今未能面對自己國家的歷史,是很可笑的事情,不過亦很可悲。當局常以為封鎖訊息,不談這段歷史,大家便可以忘掉。章立凡分析,現在中年以上的北京人,一定有六四的記憶,但他們不向下一代談及這段歷史,令年青人對此完全無知,再加上官方不提此事,學校教科書沒有記載,大陸網站也屏敝訊息,當局以為這樣可以掩蓋真相,只會適得其反。

他說:但是這個社會現狀來看,讓下一代不知道這個事,並不等於解決了所有社會矛盾,一旦下一代發現受騙,我們年青一代,他們都有上互聯網的技術,我想在屏敝訊息這一点來講,實際上是很愚蠢的事,如果長期被欺騙,一旦被發現,那種印象是深刻的,就是說要嗎你不說假話,要嗎你說假話不被揭穿,一旦被揭穿,失是你自己的信用。

章立凡批評,當局用高壓手段禁止人民說話,只會增加他們對體制的反感,情緒得不到渲洩,人民鬱悶到一定程度,會引發社會矛盾。另外,官方沒有解決六四事件的智慧,愈漸倚賴高壓政策,找不到其他理性的解決方法,令民怨日深,社會更不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