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伦比亚大学的美籍华裔教授艾明如(Mae Ngai)在星期四的新书签售会上表示,《幸运儿》一书不是小说,而是根据美籍华人赵洽一家三代留下的照片、报纸的报道等真实史料编写而成的。书名《幸运儿》指赵洽一家,以及和他们同时代的通过在美国从事移民代理或翻译工作步入中产阶级的美籍华裔群体.
“我用‘幸运儿’一词,意思其实有点矛盾。赵洽一家的确一直挺走运,但他们也很努力的工作,才取得他们所拥有的一切,他们当时面临很多困难。我觉得,他们最后所取得的成果,并不是靠运气。”
1860年代,12岁的赵洽只身从中国广东来到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旧金山,与大多数来美国淘金、修铁路或从事其它体力工作的华工不同,赵洽先是在一个苏格兰移民家里做佣人,后来自己开始做运货生意,帮助旧金山的华人运送行李、货物和棺材。他还通过向当地华人出售汽船公司和铁路公司的票,赚取佣金。1882年,美国国会通过排华法案,移民局加强了对抵美华人的甄别和限制,想要上岸短期停留的华人船员、甚至华商每人要缴纳500美元的保证金,这给赵洽一家带来了巨大的商机,赵洽逐步拓展了移民代理和担保的业务,从中赚钱。他的儿子和两个女婿也在20世纪初成为美国移民局和旧金山刑事法庭为数不多的中文译员。艾明如教授说:
“排华法案具有双重影响,我是说,该法案让当时的任何华人都难以真正完全融入美国社会。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该法案却给赵洽一家带来了商机和成功。”
《幸运儿》一书写道,赵洽一家人过着典型的美国中产阶级生活,全家人都穿西式服装,即使在家中也只说英语,邻居和孩子的大多玩伴都是讲英语的白人。赵洽爱开车兜风,爱打猎,并热衷于制作各类鸟的标本模型。他的妻子玛丽,少年时代来自上海,被旧金山妇女慈善组织营救收养,但从未向外界透露过自己的中文名字。玛丽爱弹钢琴、喜欢画油画。然而,生活方式完全美国化的赵洽一家也未能避免排华法案的影响。
1884年9月,赵洽太太玛丽带着已到入学年龄的两名子女到他家附近的公立小学报名,却被拒绝接收。赵洽夫妇以女儿赵远香的名义状告该小学的校长赫莉。1885年1月加州最高法院判赵远香胜诉。不过,旧金山学区管理人员不愿意开中国孩子进入白人学校的先例,决定在中国城附近开一家专门接收中国孩子的公立学校,赫莉校长也以学校满员为由,再次把赵洽的子女拒之门外。赵远香和弟弟弗兰克同年4月进入了中国城的公立学校。艾明如教授认为,赵洽一家状告公立小学校长赫莉的诉讼在华裔民权史上具有重要意义.
“ 他们是1880年代在加州首批提出民权诉讼的美籍华裔之一,该诉讼为华裔赢得了公立教育的权利,并促成了专门接收中国孩子的公立学校的建立。”
赵洽的儿子弗兰克曾两次引起美国媒体广泛关注和报道。赵洽家共有四个子女,除大女儿赵远香外,都没有起中文名字。1914年,在移民局担任翻译的弗兰克涉嫌渎职和敲诈中国移民钱财,被解雇,并在西雅图法庭接受陪审团审判,被判无罪。之后,弗兰克在1923年成了旧金山第一名担任陪审员的华裔。艾明如教授认为,在那个年代,华裔移民代理和翻译的职位既是光鲜的,又是危险的.
“因为大家都需要你,但没人真正信任你。华人社区的中国人依赖你,但他们不知道你是否站在他们一边,还是代表政府?而当时政府也不相信华裔,担心华裔会给不符合条件的华人移民开方便之门。所以移民代理和翻译虽有权势,却很脆弱。”
艾明如教授在书中写道,第二次世界大战给美籍华裔的命运带来了转机。日本攻打珍珠港后,美国正式参战,并与中国结盟。1943年美国国会废除了排华法案。战争带来的工作需求也让大量美籍华裔可以到中国城以外的政府部门、军工厂、造船厂就业。例如,赵洽的儿媳露比在44岁的时候加入美国陆军妇女队,从事通讯工作,并在战后到驻日美军部队工作。艾明如教授认为,自二战后,美籍华裔才真正开始全面融入美国社会。艾明如教授说:
“通常我们认为,如果你努力工作、努力学习并且持之以恒,你就会成功。但实现美国梦并不那么简单,要复杂的多。”
艾明如教授认为,与赵洽一家生活的时代相比,今天的美籍华裔被美国社会接受的程度要高得多,但也面临新的挑战,比如,有一些新的偏见认为,华裔学生数学都很好。另外,在美国的商界,担任高级职位的华裔还比较少。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很多美籍华裔回到中国发展事业,他们进入包括商界、投资银行、咨询业、建筑业在内的各个领域,出现了华裔美国人寻找“中国梦”的有趣现象。
以上是自由亚洲电台记者林坪的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