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人們已經看到的,特朗普就任美國總統並不意味著他啟動的美國政治革命以勝利而結束,而是意味著這場革命進入了一個新階段。那麼特朗普革命會成功嗎?特朗普就職次日反特朗普的大規模遊行示威、華爾街投資人對市場走向的茫然,以及中國自由派知識分子內部關於是否應該對特朗普寄以希望的激烈爭論都說明,要回答這個問題,為時尚早。
有中國自由派知識分子認為,特朗普的勝利是自由主義的勝利,特朗普就職演說強烈的民粹主義色彩對此提出了嚴重質疑。事實上,特朗普的勝利是自由主義乃至民主政治陷入危機的產物,這正是美國的敵人興高采烈的重要原因。
許多支持特朗普當選的人之所以作出這個選擇,不是因為他們不再相信自由和民主的價值,而是因為他們對美國的主流精英失去信心,認為特朗普是解決美國精英危機的一劑猛藥。而我們都知道,猛藥往往是有毒的,雖然它確實有可能治愈一些頑症。
那麼,特朗普這劑猛藥是否能治療導致美國危機、尤其是美國精英的種種頑症呢?奧巴馬在離職前的幾次講話中,一再強調,美國人民應該更積極地參與政治,以發揚美國的公民文化來回應美國的危機,包括回應特朗普當權帶來的危機。這固然不錯,而且,21日美國大規模的反特朗普示威,說明奧巴馬的呼喚已經得到不少美國人的響應。
問題是,美國的主要問題並非是公民文化的衰落,而是精英文化的衰落。反特朗普的巨大民意壓力,是否能解決這個問題,幫助美國從危機中迅速走出來?這顯然不是一個完全可以用自由主義以及其他意識形態話語能夠回答的問題。
特朗普能夠上台的一個重要原因,恰恰在於他不受任何意識形態約束,他不僅看到了美國精英文化的危機,而且成功地利用了這個危機。這其中包括他既充分利用了底層民眾對主流媒體的不信任,又利用了商業媒體在收視率壓力下的報導偏向。
特朗普的勝利,對美國主流的政治和知識精英是當頭棒喝,有助於刺激他們的反思,甚至有利於美國兩黨精英在一些重大立法上合作,但是,對於解決美國精英的文化危機,則未必是一劑良藥。原因很明顯,特朗普本人的政治強人思維和話語風格,越來越成為毒化美國公共政治空間的一個重要源頭。
不難想像的是,當年華盛頓、佛蘭克林等美國的開國之父們如果是像特朗普這樣自戀,這樣誇大其詞,甚至隨意歪曲事實,美國就不可能有今天。也就是說,特朗普自己的性格和品格,正在成為對特朗普革命成功的最大威脅。這一點已經非常突出地表現在特朗普當選後,不但沒有停止與美國主流媒體的文化戰爭,反而繼續升級。完全無視美國主流媒體在美國民主政治中所扮演的極為積極和關鍵的角色。
沒有理由懷疑特朗普的動機,懷疑他想當大英雄,讓美國重振雄風的真誠。事實上,特朗普已經為此作出很大犧牲,並準備為此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但我們可以看到,在這一點上特朗普和普京、習近平沒有太大區別。區別僅僅在於他們所處的社會、文化和製度環境完全不同。
有理由相信,美國社會,她深厚的自由和自治文化,以及建築在這個基礎上的美國憲政民主體制必然會逼著特朗普壓抑自己的作惡衝動,從而作出許多善事,但江山易改,秉性難移,特朗普的性格不僅將決定他的個人命運,而且會令他很難成功地完成他啟動的這場美國大革命,而是會讓這場革命付出很大代價。這個代價,要比那些無條件力挺特朗普的人所預期的,恐怕要大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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