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中日關係正常化四十週年,同時,保釣運動也踏入了第四十個年頭。
中國歷史記載,釣魚台最早在明朝時候被中國人發現並劃入領土。但到了19世紀末,隨著滿清國力迅速減弱,相反日本維新崛起,日本出兵入侵台灣、侵併琉球亦即後來的沖繩,以及登上釣魚島。直至中日在1894年簽署馬關不平等條約,雖然在釣魚台的主權問題上存在爭議,但事實上日本已秘密在釣魚台設立國標,並許可國民在島上開發。
進入20世紀,第一、二次世界大戰先後爆發。到了1945年,日本戰敗投降,釣魚台一度由戰勝國美國控制。但同年美國託管琉球時,卻將釣魚台列島也一併納入其中。所以當1972年美國向日本交還琉球時,釣魚台的行政權也被一併送還。台灣和中國大陸均指擁有釣魚島主權,於是分別提出抗議,海內外華人也就此拉開了保釣運動的帷幕。過去四十年間,中日不時因釣魚台問題發生爭執,華人民間則多次試圖登島以代表政府宣誓主權,不過日本實際控制著釣魚島和附近島嶼。
今年以來,日本方面在有主權爭議的釣魚島問題上動作頻仍,包括有朝野中人提出要為釣魚台小島命名;4月,極右翼的日本東京都知事石原慎太郎再揚言會在明年購買釣魚台、收歸國有化;之後日本方面又多次登島。
於是促發了中港台保釣人士在8月15日駕船登陸釣魚台宣誓主權,但最後他們全數遭到日本當局拘留遣返。幾日之後,日本右翼份子也緊隨其後登上釣魚台,並插旗示威,此舉促動了中國民間一觸即發的反日情緒,逾二十個省市爆發大規模反日遊行。之後兩國無論在官方抑或民間層面仍未有淡化事件跡象。上週五,日本首相野田佳彥再度聲稱擁有釣魚島主權。中國外交部則在次日重申釣魚台自古以來是中國固有領土。大陸連續兩個週日多個城市有反日示威,在剛過去的週日,反日示威發生在海南海口、浙江諸暨、山東日照、廣東東莞、陝西陽泉、安徽淮北等國內城市。而在一些海外城市比如加拿大溫哥華,近期也有華人發起保釣遊行。
國際上,釣魚台主權爭議現時再次成為焦點。而在中國國內,保釣人士的身份也成為了各界關注的目標。和保釣運動初期不同,現時社會上對保釣人士的觀感出現很大分歧:有人認為保釣人士是保家衛國的旗手,但也有人評價他們是政府的棋子。而反日示威中出現破壞日制車輛、打砸日本餐廳的現象,也令到不少人將保釣人士和憤青劃上等號。
到底什麼是保釣人士?他們有什麼宗旨?他們的價值觀如何?對日本、日本人又有什麼看法呢?這集我們請來中國民間保釣聯合會組織者之一的李楠為大家一一剖白保釣人士的內心世界。
對於近期的反日遊行,有人認為是政府默許,也有人說保釣人士是被政府利用,於是記者的問題單刀直入,問李楠保釣到底是不是受政府操控。李楠回答,雖然政府在這輪反日遊行中沒有對示威者進行嚴厲打壓,但始終不想事情擴大。事實上,在首輪示威潮中,大批的保釣人士甚至因為受到政府限制人身自由而無法上街參加遊行。
李楠:"如果是政府動員的,不可能就是這麼小規模的,但是不可否認地看到,這些遊行並沒有受到當時街頭警察的嚴厲制止,這個要不可否認。它不是很嚴厲去制止這個事情,但是它不希望太過於龐大了。8月19號,在那一天,包括我們在北京的朋友和在外地的朋友,大部分都被控制了、限制人身自由了,這麼來對待我們的。我們那個組織名稱叫'中國民間保釣聯合會',有一個前提就是'民間'兩個字,我們其實就是要保持一個獨立性。"
既然保釣人士的愛國熱情得不到政府支持,甚至受到打壓,他們何以還要在保釣問題上表現頑固呢?不少人對此感到困惑。對於這個問題,李楠說,釣魚島講的是國家領土主權完整問題,它並不屬於某個政黨或政府。有人批評中國的制度落後,但他不認同這個是放棄釣魚島的理由。而他亦堅信,中國社會必定會朝著民主的方向發展。
李楠:"釣魚島它並不屬於某個政府、也不屬於某個政黨的,它屬於中華民族的。建立新中國不過才幾十年而已,而整個中華民族已經上下幾千年了,所以這個政府跟整個中華民族相比只不過是滄海一粟。這個領土歸屬和國家的制度,我覺得這兩個是不搭界的東西。並不是說我這個制度很先進,然後你這個領土就歸我。照這個理論的話,那一些落後和弱小的國家和民族就沒有存在的必要。所以民主和民族的概念,我覺得它們是不矛盾的東西。民主這個事情,它是一個大勢所趨,也是一個社會發展的必然趨勢,將來肯定是向民主社會去發展的,這是誰也阻擋不了的,它是一個歷史潮流。"
但正如過往的反日潮一樣,這輪的遊行過程中也再次出現了民眾打砸日貨或日資企業的粗暴現象,於是網上有人諷刺中國國民素質低下。不過在李楠看來,他並不為此感到可悲。他說,89民運之後,大規模的群體運動在大陸幾乎為零,但近年群眾開始再次上街去表達他們的意願,比如反日遊行,這在過去是不能想像的,而且中間出現的打砸的現象越來越少,他認為這樣就反映了社會的進步。而他也相信隨著民眾民主意識的提高,將來的群體運動會變得更為理性。
李楠:"打砸現象,它是越來越少的,但你說完全把它杜絕掉,確實又太理想化的一個狀態了。只一有群眾、只要有人群,它肯定是魚蝦混雜的,不可能是大家都非常理性地去做一個事情。從89年之後,這種群眾運動幾乎是沒有的,但現在慢慢有了,而且沒有發生很大的動盪,就等於我們社會能吸收和消化掉這些群眾現象、這些群體事件,就證明社會一個進步。等將來社會更加開明了,就可能這種群體事件就變成一種很自然的事情了,因為本身人民有遊行、有示威、有表達意見的權利,到那個時候,它就可以在框架之內、像遊戲規則那樣去發起個別事情。"
在現階段,很多人對日本仍然抱持很大仇恨,網上一些針對日本人的語言充滿了暴力色彩。作為一個死硬派保釣人士,不少人會以為李楠同樣會對日本人深惡痛絕,但採訪過程中,李楠透露,原來他在日常生活中也不時會接觸到很多日本人,而且雙方相處融洽。不過,李楠說,在國家利益面前,他選擇將個人感情放在第二位。
李楠:"所以在現實中我也接觸很多日本人,而且跟他們去交流,是蠻融洽的應該是。但是實際上人與人之間的交流,他和國與國之間的交流,應該是不能放一起比較的,因為你上升到國家利益,人性就會放在第二位了。"
外界對他和其他保釣人士的誤解還不指於此,比如,國內近年有不少人批評保釣人士在主權問題上持雙重標準,例如在黑瞎子島割讓與俄羅斯問題上,保釣人士沒有提出異議,網上有人用"無恥表演"、"並非真正愛國"去形容保釣者。李楠對此作出反擊,認為這是部分人對自己的無所作為尋求藉口。他又強調,保釣人士並不是單單向日本政府提出抗議,他們過往也同樣到過人大、軍委等中方的政府部門表達他們的不滿。
李楠:"我自己是有本職工作的,我並不是說職業地去保釣,只是說我在業餘時間,我看到一些事情,我覺得不滿意,然後我就去做了。如果沒有釣魚島問題的話,如果有珍寶島的話,我也毫不猶豫去在珍寶島那方面去表達我個人的意願。所以那些人去說這種話,我覺得是為自己的無所作為找了一個借口而已。他們譏笑我們在釣魚島這裡去做,但是在別的島,比如跟俄羅斯簽約的時候,也沒有去做,但我就想反問他們一句,那你們又在哪裡去做呢?我們不單去日本大使館去抗議,我們也曾經去軍委、去外交部、去人大去示威。"
對於有人提出中國現階段應該集中力量發展經濟、振興國力,而擱置釣魚島爭議,李楠認為這個同樣是一個逃避現實的藉口。
李楠:"並不是說我們怎麼國力強大、經濟發展起來,然後我們再去解決那些問題。是,我們是發展了、我們國力強大起來了,但同樣,對於我們敵對國家日本,它同樣也會強大起來呀,不能說我們發展對方不發展呀。說等強大了怎麼怎麼樣,我覺得這是一種借口,也是一種逃避吧。我們只有跟日本針鋒相對,才能真正為釣魚島解決和收回釣魚島創造更加有利的條件。"
李楠認為,現階段中國政府應該放寬對民間保釣的種種限制,官民互動才能為收回釣魚台創造先機。
李楠:"我想中國通過民間和政府一個相互的互動能推進事情的發展。通過民間,我們可以膽子放大一點、步子放快一點。在這個情況下,政府可以看到,也可以為它下一步提供一些依據。通過民間努力,爭取政府能做一些事情。"
李楠認為中國政府過往在釣魚島問題上態度過份軟弱,而隨著日本方面近期一再在釣魚島問題上發出挑釁,李楠覺得,問題已經到了必須使用武力解決的地步。
"釣魚島這一塊來說,我希望中日可以把釣魚島問題拿到國際法庭作一個裁決,這能夠避免戰爭和很多很多麻煩,但現在我已經慢慢放棄了這一個觀點。我現在認為解決釣魚島問題的最好的手段,現在只剩下武力解決。現在日本的所作所為把中國逼到這一步。其實我們中國不管政府還是民間,在釣魚島這一塊,我們一直是處於下風。中國在釣魚島問題上已經是很容忍很和平這種態度。所有發生這些後果應該由日本政府來負責的。"
鄧小平第三次復出訪日時曾說過,釣魚台問題應該放到下一代去解決。如今,鄧小平以後中國已經經歷了兩代領導人。隨著近年釣魚島問題越來越白熱化,怎樣和平解決釣魚島問題,越來越考驗到兩國領導人的智慧。而作為民間的保釣人士,怎樣做才能確保對推動問題解決作出有利影響,同樣有必要進行細緻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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