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时间的12月12日,新华社发布了前陕西省政协党组书记、主席韩勇受贿案被广西南宁市中级法院开庭审理的消息。南宁市检察院指控他1993年至2023年的30年时间里,先后利用担任吉林省松原市人民检察院党组书记、检察长,……陕西省政协党组书记、主席等职务上的便利以及职权、地位形成的便利条件,直接或通过他人非法收受财物共计折合人民币2.61亿余元。
这个韩勇是吉林九台人,父亲是当地县委机关的一个科级干部,18岁时被父亲安排在离县城最近的苇子沟公社插队。
不知道是因为当时的韩勇确实是“积极要求进步”还是他在县城当官的父亲运作的结果,反正是韩勇插队不到两年就被发展为中共党员,并很快当上了大队长和党支部书记。“村官”当了不足一年,韩勇就被县教育局指定占用分配给苇子沟公社的吉林大学工农兵学员名额,于1977年3月入校。
这里特别说明一下,凡是1977年入学的“大学生”,仍然还都是工农兵学员。恢复高考后的首届大学生虽然称之为77级,但事实上都是78年春入学的。
韩勇从1977年3月进入吉林大学法律系到1980年1月结业,在校时间满打满算只有两年零10个月。
可别小看了这个吉林大学,从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开始,陆续从这里走出来的中共省部级以上高官多得令中国人民大学历届毕业生们嫉妒万分。
先说从吉林大学出来的副国级中央领导人,他们是:十八届中央政治局委员、十三届全国政协副主席刘奇葆,十九届中央政治局委员、前国务院副总理刘延东,十九、二十届中央政治局委员、十四届全国人大副委员长李鸿忠,前中央书记处书记兼统战部长、十二届全国政协副主席杜青林,十二届全国政协副主席王家瑞,先后担任过国务院副秘书长、中央国家机关工委副书记(主持常务工作,正部长级)、中央机构编制委员会办公室主任、中央政法委员会秘书长等职务的十三届全国政协副主席汪永清。
再说韩勇吉林大学法律系的同窗。除了前面说过的张军和汪永清,还有前最高检察院副检察长徐明显、孙谦,以及前最高法院副院长奚晓明等。
这个奚晓明已经于2017年2月被判处无期徒刑。此前主持对他先进行党内纪律审查调查的就是时任中纪委副书记张军。
另外,陆续从吉林大学走出来的中共正、副省部级高官还有:现任中纪委副书记喻红秋,先后担任过吉林和山西省委书记的王儒林,前安徽省委书记张宝顺,前安徽省委书记李锦斌,前安徽省省长、国家计生委主任李斌,前中国文联党组书记、常务副主席(正部长级)赵实,现四川省政协主席、党组书记田向利,前中华全国总工会党组副书记、副主席、书记处书记(正部长级)邓凯, 前中央纪委常委、吉林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现第十四届全国政协提案委员会副主任崔少鹏,前中央统战部副部长戴均良,前国家发改委副主任林念修,中部战区政治工作部副主任刘滨,以及前国家开发银行董事长胡怀邦。
这位胡怀邦因犯受贿罪已经于2021年1日获判无期徒刑。本人当庭表示服从判决,不上诉! 此时的张军是最高检察院检察长,孙谦是副检察长。吉林大学法律系里有传闻说此二人中的一个在向河北省承德市检察院交办胡怀邦案时,让该院检察长提醒胡怀邦最好当庭就表示服判,不上诉,“争取个好态度,以利日后减刑”。
回过头来续说韩勇本人。
此公在吉林大学法律系花了两年零10个月的时间换了一张大学“普通班”结业证书后进入吉林省检察院, 从书记员逐步晋升,17年内累迁至吉林省检察院副检察长兼反贪局长。其中,1992年12月至1996年1月间的职务是吉林松原检察院检察长、党组书记。检方指控其涉嫌受贿,正是始于此任上。然后就是从吉林省检察系统转岗至纪检监察系统,升任吉林省纪委副书记兼监察厅长,晋升正厅级。
2004年7月,韩勇首次跨省份履新,升任新疆党委常委、组织部部长,跻身副省级。
2010年12月,时任新疆自治区党委一把手张春贤向中组部提议获批,韩勇被升任自治区委副书记。
张春贤是2010年4月接替了王乐泉的新疆自治区党委书记和新疆兵团第一政治委员职务。此时的韩勇是已经在位6年时间的自治区党委常委兼组织部长。
升任自治区委副书记后,张春贤还让韩勇继续兼任了3年时间的组织部长,期间韩勇在十八大上“当选”了中央候补委员。
2013年韩勇改兼省委党校校长,同时奉命把自治区党委组织部长的兼职让给由中央组织部“空降”的马学军。
2015年4月,韩勇被安排接替另一位时任新疆党委副书记车俊当时兼任的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党委书记、政委和中国新建集团公司董事长,终于熬成了正部长级。
1956年月出生的韩勇到2015年已经是59岁,如果再不被提拔至正省部级,就只能在副省部级岗位上坐等退休。此时的张春贤已经是以中央政治局委员身份兼任新疆自治区委书记及新疆兵团第一政委,在中组部那里的话语权自然是上了一个档次。所以在韩勇的这个年龄当口给他一个正省部级的位置,应该是张春贤对数年来辅佐自己有功的韩勇的政治犒赏。
如果对照韩勇的被起诉书内容和在他中共各级官场上的履历就会发现,他从1993年升任吉林省松原市检察院党组书记、检察长至担任陕西省政协主席期间,只在一个职务上没有接受过贿赂,那就是他在担任整个官场生涯中的唯一一个正省部级实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党委书记、政委兼新建集团董事长期间。个中原因就是他仅在这个岗位上坐了不足8个月的时间,就被中组部安排到陕西省等待“当选”该省政协主席。期间即使动过以权谋私的念头,也来不及实施。而被韩勇接替陕西政协主席职务的马中平说起来也算是他的吉林大学校友,曾经拿到过该校的在职硕士文凭。
熟悉中共组织运作的人都知道,自从新疆自治区党委书记被升格为政治局委员兼任之后,中共中央就会在每届全国党代会上给新疆自治区分配3个中央委员名额,具体落实到自治区党委书记、政府主席和兵团党委书记头上。
2010年8月开始出任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副书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党委书记、政委兼新建集团公司董事长(以下简称“兵团一把手“),同时也还兼任中央新疆工作协调小组成员的车俊,是在2012年10月“当选”十八届中央委员。
2016年2月至2020年4月担任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副书记兼兵团一把手的孙金龙是在2017年10月被安排为十九届中央委员。
2020年4月至2021年10月担任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兼兵团一把手的王君正,因为在这个职务上的上任和离任时间都是在两次全国党代会之间,所以他日后“当选”二十届中央委员是以西藏自治区党委书记身份。
而2021年10月至今年6月间担任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党委副书记兼兵团一把手的李邑飞,则是于2022年10月“当选”二十届中央委员。
显然,当初张春贤于2015年4月安排韩勇由自治区党委副书记改任兵团党委一把手的幕后考量,应该也是让他在此职务上等待在2017年10月召开的十九大“当选”中央委员。可惜事与愿违!个中原因应该是当时在新疆自治区委和兵团机关里盛传的车俊以中央新疆工作协调小组成员身份向上反映了韩勇到兵团工作后不把反恐当“主业”。
韩勇是今年四月被中纪委宣布开除党籍、公职的。中纪委的通报中说他“丧失理想信念,背离初心使命,政治意识淡漠,不敢担当斗争,结交政治骗子、搞政治投机。以及大搞权钱交易,非法收受巨额财物。
请注意这其中非常特别的一句“政治意识淡漠,不敢担当斗争”。当时的墙内观察者网就特别以《不敢担当斗争,陕西省政协原党组书记、主席韩勇被开除党籍》为题报导之。财新同样内容的报导文章则是以《陕西政协原主席韩勇被开除党籍 官方通报首现“不敢担当斗争”》为题。
那么,这个政治意识淡漠和不敢担当斗争,应该就是指他韩勇上任新疆兵团一把手职务后在“反恐”问题上“无所所为”。
笔者观察到,2015年4月车俊把兵团党委书记和政委职务交给韩勇后,中央却是让车俊继续兼任新疆工作协调小组成员。另外就是车俊不再担任兵团党委书记和政委职务后,依惯例都是要由兵团政委兼任的兵团军事部第一政治委员的职务却意外空缺。而韩勇之后的兵团一把手则是上任的同时就被任命为兵团军事部第一政委。
众所周知,新疆生产建设兵团是一个“准军事实体”,,沿用兵团、师、团、连等军队建制和司令员、师长、团长、连长等军队职务称谓。但这部分“官”和他们手下的“兵”们并非现役军人。而兵团内部的现役军人,全部统编在兵团军事部。
在中共军队编制中,新疆军区是个特殊的存在。他是唯一的副(大军区)战区级的省级军区,下辖机构不但包括了正师级的乌鲁木齐警备区和克拉玛依、伊犁、塔城、阿勒泰、哈密、博尔塔拉、昌吉、吐鲁番8个军分区,另还辖有一个副军级的南疆军区和一个同样是副军级的兵团军事部。而这个兵团军事部则辖属着直属人武部和各局各师的人武部。另外,兵团里的一个人员规模远大于正规军师级建制的预备役师,是接受兵团军事部和南疆军区双重领导。
而近些年来的南疆地区“反恐“,全部都是由兵团军事部和武警新疆兵团总队以及南疆军区执行。而兵团下辖的好几个师除了经营工业或农业等主业之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副业”就是建设和管理自己领地内的“再教育营”。“营地”里武装值勤任务是由驻地武警部队承担,管理人员和“教员”大部分是兵团预备役师各团里派出的汉族转业干部,也有少数维奸。
如此说来,首先是因为在位时间太短,其次是因为上任之始即被车俊向中央新疆问题协调小组密报“不抓反恐”,所以这个韩勇应该是自中共政权在新疆发动“反恐”以来唯一的一个没有欠下新疆少数民族血债的兵团一把手。
我们知道,自韩勇被免去兵团一把手职务后,习近平当局即陆续开始了对新疆自治区党委和兵团领导机关的政治大清洗,先是于2016年将张春贤调进北京“另有任用”,次年初即一次性让8名兵团副司令员和副政委不知去向。与此同时,习近平却又将与韩勇一同辅佐张春贤多年的车俊调任浙江省长,为日后就地接任省委书记热身。仅此就能证明,当年这个车俊不但是向中央举报了韩勇,很可能也举报了张春贤。故立功受奖!
本文开头引述的新华社报道的最后一段是:……韩勇进行了最后陈述,并当庭表示认罪悔罪。
不过呢,认罪态度再好,2.6亿的受贿金额恐难逃死缓。如果不能被法院认定赃款赃物已经全部收缴,可能还会被附加终身监禁。
按照中共相应法规,死刑立即执行判决,需要最高法院核准,而死缓则可以是高级法院核准。但2015年修订刑法,增设了死缓附加终身监禁这一新刑种之后,当局提出要“从严把握适用终身监禁审查标准”,说是终身监禁是对于罪犯自由权利的终身剥夺,需要一直在监狱内服刑并不得减刑、假释,没有经过改造后回归社会的可能性。鉴于该种刑罚是在宣告死刑缓期执行的同时作出决定,比一般死刑缓期执行更重,因此,其核准主体为最高人民法院,其判断标准应参照死刑立即执行进行严格审查。
也就是说,韩勇是否会被在死缓基础上附加终身监禁,就看如今的最高法院院长、首席大法官张军是否愿意对自己昔日的吉林大学法律系学长网开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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