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点那些陆续落马的省政协主席们(八)| 夜话中南海

我们本专栏过去的文章中,已经介绍了贵州官场上落马的两任省政协主席黄瑶和王富玉均被判了死缓。而广东先后落马的两名省政协主席陈绍基和朱明国日后也都是被判了死缓。按照此二人落马的时间顺序,本文先介绍陈绍基。

出生于1945年的陈绍基是土生土长的广东人,文革中大学毕业,“留校闹革命”一年后入伍当兵,1970年退伍后便开始了他漫长的警察生涯,先是在省公安厅办公室当办事员,然后就从副科长开始,花了14年时间熬成省厅副厅长兼省政法领导小组副秘书长,然后再花4年时间升任广东省政法委专职副书记兼秘书长,官拜正厅。一年后以省政法委副书记身份兼任省公安厅厅长、党委书记。

1992年召开的中共十四届一中全会上,时任广东省委书记谢非被邓小平指定进入中央政治局,从此对广东官场有了绝对话语权,次年就将陈绍基提拔为广东省委常委、省政法委书记,同时还兼任省公安厅厅长、党委书记。

1998年5月,中央空降的李长春接替了谢非的广东省委书记职务。两人职务交接前,谢非已经将陈绍基安排为省委副书记兼省政法委书记。

2002年,陈绍基与当时的另外一个广东省委副书记刘玉浦互换兼任,刘玉浦改兼省政法委书记,陈绍基改兼省委党校校长。当年,陈绍基“当选”了十六届中央候补委员。

2004年,已经59岁的陈绍基被犒赏了一届省政协主席,终于官拜正省部级。

这里要特别说一下,当时的广东省政协是2013年1月换届,新上任的是也担任过广东省委副书记的刘凤仪。但刘凤仪在这个位置上坐了不满5个月就突然去世了,时年61岁。

刘凤仪去世后,广东省政协主席位置空了近9个月时间,直到2004年2月召开的省政协年度例会才奉命“补选”陈绍基上任。

在省政协主席位置上坐了4年时间后,陈绍基于2008年1月“再次当选”。1年多后,中纪委于2009年4月16日宣布了“广东省政协主席陈绍基涉嫌严重违纪,目前正接受组织调查”的消息。然后就是免职及撤消委员资格等程序。当年8月27日,中纪委宣布了对陈绍基双开的决定。

按照当时广东一家地方媒体最先披露的消息,从1992年到被“双规”的前几天一直都在不断收贿索贿的陈绍基的被查源于当时的国美电器控股有限公司董事局主席黄光裕以及时任韶关市政法委书记、公安局局长叶树养等人的出卖。

黄光裕被抓的时间是2008年11月17日,日后被判处14年有期徒刑的罪名是非法经营罪,内幕交易、泄露内幕信息罪和单位行贿罪。

4罪并罚才只判区区14年,原因有二,一是因为他黄光裕交待出来了他主动行贿和向他索贿的一批广东和公安部、海关总署以及财政部等单位里的大小几十名贪官,其中地位最显赫的除了时任省政协主席陈绍基,还有时任深圳市长(副省部级)许宗衡、时任浙江省纪委书记王华元(前广东省纪委书记)、时任公安部部长助理郑少东(陈绍基的前副手)、以及时任公安部经侦局副局长兼北京直属总队总队长相怀珠等5人。

当时的《亚洲周刊》曾刊登《港商12年冤屈向陈绍基讨公道》一文,说是北京掀起新一轮力度更大的廉政风暴,充分彰显了胡温新政打击腐败的决心。……一个新的腐败特殊利益集团被揭开。从国美电器黄光裕案为突破口,接连从北京到浙江、广东,将公安部部长助理郑少东、中共浙江纪委书记王华元、广东政协主席陈绍基等三个正副部级干部拉下马,还有一批涉案官员正接受审查。有中共官员告诉亚洲周刊,总书记胡锦涛在反腐倡廉的讲话中,多次强调:不管涉及谁,无论职位多高、权力多大,都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黄光裕当时被轻判的原因之二是因为财大气粗的他主动提出愿意接受经济上的重罚,在法庭判决下达之前即已经指示狱外的家人“破财免灾”,提前准备好了总共8亿人民币的罚金和财产征收。

当时法庭认定的黄光裕给如上5人的总行贿是456万余元。这5人中陈绍基的官最大,黄光裕给他少了也拿不出手。但就算这456万里的半数都是孝敬陈绍基的,也只是日后法庭认定的陈绍基“单独或者伙同其子陈子翊、情妇李泳索取或收受他人给予的财物”人民币2959万余元的很小一部分。

那么陈绍基其他的敛财之道是什么呢?首先当然是卖官鬻爵。

在陈绍基被公开宣布“正在接受调查”之前的2008年8月14日,时任韶关市市委常委、市委政法委书记、市公安局局长叶树养(副厅级)被广东省纪委查处。

前面介绍了陈绍基是2009年4月12日被中央纪委带走的。之后广东省在向正厅级以上官员的通报中称,陈绍基被查源于“在押犯交待线索”。先于陈绍基“落马”的叶树养,即为其中之一。

这个叶树养在中共贪官群里,是个非常典型的“土霸王”。此人生于广东省韶关、长于韶关,其仕途从老家韶关新丰县回龙镇起步,始于1976年4月。此后一路升迁,于1998年12月起担任新丰县委书记,2002年12月起身兼韶关市公安局党委书记和新丰县人大常委会主任,次年2月起专任韶关市公安局局长、党委书记,此后又集市委常委、市委政法委书记和公安局长于一身,其中任公安局长这一职务至落马时已近6年时间。

我们知道,中共政法界从来都是警匪一家。而他们中间的叶树养又是出了名的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他当时被广东省纪委纳入监控范围与2006年11月底韶关当地破获的一起制贩冰毒案件有关。该案冰毒数量巨大,据《南方日报》当时的报道,这起冰毒案是中央指示公安部督办的特大贩毒案,被列为公安部挂牌督办案件,但该案首犯孙浩容则被蹊跷放走。公安部怀疑有警匪私下交易之嫌,向中纪委汇报后,中纪委、中组部和公安部党委均同意安排一个“老公安”接任广东省纪委书记职务。于是,也是地地道道的广东人,从广东官场起家的时任重庆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局长朱明国中选。朱明国接替了王元华广东省纪委书记之后,很快就开始了对整个韶关市公安局的布控。但叶树养的反侦察能力和朱明国的侦察能力不分伯仲,令案件的侦察过程一波三折。直到2008年北京奥运会期间,有关部门发现叶树养女婿通过地下钱庄对外转移财产,朱明国于当年8月14日接报后,立即亲自带队赶赴韶关把叶树养带回省城广州,美其名曰“在指定时间指定地点交待问题”。其交待出来的问题之一就是曾直接向公安部要犯孙浩容的亲友索贿800万港币后,利用职权给孙浩容办理了取保候审手续。

之后有广东地方媒体披露说,叶树养被“双规”期间,陈绍基竟然以省领导身份前往与之见面,但自知案情重大、命悬一线的叶树养,仍选择了将违法违纪问题和盘托出。

据叶树养供认,从来没有政法和公安工作资历的他为了能够从县委书记位置上晋升韶关市政法和公安领导人,曾送给陈绍基数百万元资金,在陈绍基指示下打入其儿子陈子翊的账户。时年32岁的陈子翊是广州兴悦餐饮有限公司股东,该餐厅毗邻广东省公安厅,是政法机关迎来送往的重要场所。

叶树养“双规”4个月后,广东省检察院即以涉嫌受贿罪对他立案侦查。2009年7月13日,广东省检察院又对外宣布叶树养案侦查完毕。两个月后陈绍基被“双开”。

叶树养在被“双规”期间,向亲自参与审讯的朱明国供称自己曾经制定了聚财享乐的“五项计划”:目标敛财6000万,一是要给自己留2000万元,用于在广州买套豪华别墅,在加拿大购置住宅,备探亲时使用,以及领家人周游国内外名胜之地;二是给儿子留2000万,让他毕业后不愁吃穿住;三是给女儿、女婿留2000万,让他们做生意。此事被广东省纪委对外公开披露后,叶树养即被媒体们称之为“最有理想的贪官”。

在被广东省纪委“双规”的日子里,本是一个普通农村青年出身的叶树养一直都是刻意表现他的音乐爱好,常常在回答办案人员问题时穿插几曲无伴奏清唱,唱的次数最多的包括电影《洪湖赤卫队》插曲,电影《刘三姐》插曲等。

2009年12月3日,叶树养案由河源市检察院向当地法院提起公诉。2010年9月26日,叶树养在广东省河源市中级法院过堂,被以受贿罪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法院认定,叶树养把持韶关政法及公安机关期间,利用职权“为黄、赌、毒提供保护、帮助他人逃避刑事责任追究、买官卖官、插手工程建设和矿山经营,从中牟取私利并收受贿赂,分多次受贿人民币964万元、港币880万元,另有人民币16091314.4元不能说明合法来源”。

叶树养在一审庭审期间,表现出强烈求生欲望,他申请法院认定其检举立功,哀求获得宽大处理。除了此前在被省纪委“双规”期间陆续交待出的向陈绍基等人的行贿或被这些上级官员索贿的内容,叶树养的辩护人在一审庭审期间又“补充”了新的“检举材料”,但是,“考虑到叶在举报中承担的风险”,该书面材料没有在法庭上全文宣读。

既然是“考虑到了叶在举报中承担的风险”,那就足以说明这份举报材料中涉及的官员地位足够高,权力足够大。但具体是什么人,外界至今无人知晓。

有当时的墙内媒体为陈绍基的落马内幕总结说,时任广东省纪委书记朱明国随时向中纪委汇报的证明陈绍基职务犯罪嫌疑重大的“在押犯交待线索”至少来自3人。除了前面介绍过的黄光裕和叶树养,至少还有一个时任广东省政协委员连卓钊。

这个连卓钊又名连钊,是香港海王集团(国际)有限公司实际控制人。他在澳门经营的赌场,时任国美董事局主席黄光裕为其常客。他因帮助黄光裕非法兑换外币被警方控制,但时任广东省政法委书记兼公安局长陈绍基出面轻松为他们摆平。

在此之前,连卓钊于2001年因与他人合股设立地下钱庄被内地警方调查。案卷材料反映,连卓钊在2001年3月至7月间,通过钱庄过手4笔,共计2581万元。这一次也是因为陈绍基的干预轻松免除了牢狱之灾。

两次逃脱法律制裁的连卓钊此后更名连钊,并于2007年12月在陈绍基帮助下跻身广东省政协委员。

笔者没有查到这个连钊向陈绍基行贿的总金额。但有报道显示陈绍基在第一次为连钊摆平官司之后,即指示连钊为自己的一号情妇,广东电视台“美女主播”李泳直接从香港购进一台价值两百多万港币的德国原产豪车。

关于陈绍基的情妇们的故事有很多,但为严肃起见,这里只援引墙内权威党媒环球网当年刊登的《揭秘陈绍基情妇 美女主播粤剧名伶共侍一人》一文。文章中说身高168公分的李泳,被称为“美女主播”,从吉林电视台调入广东电视台后,由于外貌姣好,从播报新闻到主持专题栏目,再到综艺节目,涉及的范畴全面、表现出众,近年成为该台王牌主播。消息人士称,由于李泳后台强硬,在台内“能量很大”,几乎无人敢得罪她。有网友调侃,说陈绍基很会享受,养有多名情妇。

文章中援引《收拾广东官》一书的作者锺伟的消息来源,说时广东省政协主席陈绍基在现任的高官中算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除了书法外,也曾从师学粤腔,唱得有板有眼,身兼广东省繁荣粤剧基金会名誉理事长。他的“风雅”也体现在情妇们的档次上。除了广东电视台的“当家花旦”李泳,红颜知己至少还包括有“靓女花旦”之称的粤剧名伶蒋文端。

这个蒋文端是戏曲世家出身,当时已经是国家二级演员。父母亲同是广东粤剧艺术大剧院一团的乐队成员。父亲蒋华燊是棚面“头架”师傅,母亲崔德坤是“洋琴”能手。

此女1990年从广东粤剧学校毕业分配到广东粤剧院。她扮相俏美,表演细腻,感情真挚,嗓音圆润甜美,委婉动人,其戏路广,不但演戏而且涉足香港影视界,曾经在香港无线电视台参加拍摄过《孽吻》、《重案传奇》、《情浓大地》、《射雕英雄传》、《刑事侦辑档案》等一大批电视剧,在香港有一定知名度。

而就是这样一个有才貌、上档次,风光无限的优秀青年女演员,居然会委身一个与自己父亲同龄,不但包养多名情妇甚至还有街头嫖娼癖好的官场老色鬼,到底是图了个什么?后续的分析内容留待本专栏下篇文章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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