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本专栏的上篇文章中已经向读者和听众们分析过,如果说许达哲“出事”应该是因为和整个航天军工系统的塌方式腐败撇不清干系的话,那习近平凭什么相信马兴瑞和袁家军是“出污泥而不染”呢?我们夜话中南海的本篇和下篇文章,就会逐一对照和分析从2023年底开始陆续落马(失踪)的那些航天系高管与许达哲,以及马兴瑞和袁家军的关系。
去年11月1日,笔者在本专栏发表了《“靠军工吃军工” 军工硕鼠知多少?》一文。文中介绍去年10月11日中纪委网站发布的开除中国电子科技集团有限公司(简称“中国电科”)原党组成员、副总经理何文忠党籍和公职的通报中,谴责他“……私欲膨胀,‘靠军工吃军工’,大搞权钱交易,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在企业经营等方面谋利,并非法收受巨额财物。”
其实这个何文忠虽然是所谓“中管干部”,但其行政级别不过是正厅级。判刑之后都没有资格进秦城。之所以受到特别关注,就是因为他是中共火箭军和装备发展部“大面积塌方式腐败”案爆发以来被中纪委定性为“靠军工吃军工”的第一人。
三年前的1月13日,央视网曾发表《惩治重点领域腐败问题 严肃监督执纪问责》一文,文中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本来是形容根据现有的条件因地制宜。而近年来,“靠什么吃什么”却频频与腐败分子相关联。
文中引述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教授戴焰军的话说:靠什么吃什么,实际上就是在这些领域的腐败分子,利用了他们在这些领域里边手中所掌握的权力、资源为自己谋取利益。比如说金融领域,利用贷款、融资等这方面审批的权力为自己谋取利益。像国有企业,利用承揽工程、物资采购等等这些权力为自己谋取利益。
当时读到央视网这篇文章后,笔者就留意到了这三年以来中纪委和部分省级纪委对具备所谓“领域性特征”的落马贪官越来越习惯以“靠X吃X”概括其主要犯罪内容。比如中纪委在对中国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原党委书记、董事长,在位时因四婚迎娶了自己儿子前女友而名噪全国的刘连舸立案审查调查的通报中,说他“毫无法纪底线,擅权妄为,‘靠金融吃金融’……”。在对国家体育总局原党组成员、副局长杜兆才的调查通报中说他“公器私用,‘靠体育吃体育’‘靠足球吃足球’,既想当官又想发财……”。
除了如上两“靠”,所谓腐败案件体现出的“领域性特征”,也还有“靠教育吃教育”、“靠矿山吃矿山”、“靠扶贫吃扶贫”……之说。总之都应该是纪委系统的刀笔吏们从“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中国老话生发而来。当然,在中纪委网站上出现最多,被中共官媒使用频率最高的还是”靠金融吃金融“。笔者到中纪委网站大致搜索了一下,发现陆续被冠以“靠金融吃金融“罪名的“金融虎”已经有好几十位。依此类推,何文忠开了头之后,陆续也会有一批又一批的“军工虎”被中纪委冠以“靠军工吃军工”的罪名。而其中的航天军工这一块大概会有哪些人,请看如下介绍和分析:
我们通常所说的航天军工系,主要由两大集团组成,即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和中国航天科工集团。而它们共同的前身是上个世纪50年代的国防部第五研究院、60年代的第七机械工业部、80年代的航天工业部和航空航天工业部中的航天部分、90年代的中国航天工业总公司。
1999年7月,中国航天工业总公司分拆为航天科技集团和航天科工集团(刚拆分时称中国航天机电集团公司,2001年改现名)。航天科技集团主要从事民用航天产业,即通常意义上的航天工程,包括中国全部的运载火箭、应用卫星、载人飞船、空间站、深空探测飞行器等宇航产品,军用方面包括全部战略导弹和部分战术导弹等武器系统的研制、生产和发射试验任务。诸如神舟飞船工程、嫦娥探月工程、空间站、北斗导航卫星等都是航天科技集团。航天科工集团主要从事纯国防军事工业,中国各类型的防空导弹和飞航导弹大都出自航天科工。
截至目前,在由国务院国资委直接管理的97家央企名录中,航天科技集团与航天科工集团分别位列第二和第三。
航天科技方面,首任总经理兼党组书记是王礼恒,二任是张庆伟(现任全国人大副委员长),三任(2007至2013)是马兴瑞(现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兼新疆自治区委书记、新疆兵团第一政治委员)。
2013年4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决定,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和中国航天科工集团公司均设立董事会,从此这两个集团的“老总”都成了两个人,一个是董事长兼党委书记,另一个是总经理兼党委副书记。航天科技的首任董事长兼党委书记是许达哲。
航天科工方面,首任总经理是夏国洪,此人是1966年毕业于当时的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导弹自动控制专业,上世纪70年代末公派赴美,在美国加州大学自动控制专业取得博士学位之后回去“报效祖国”的,自命“钱学森第二”。第二任总经理是殷兴良,已经去世。第三任总经理是从航天科技副总经理位置上“交流”过去的许家哲。许家哲返回“老家”出任航天科技首任董事长兼党委书记的同时,航天科工集团设立董事会,首任董事长兼党委书记叫高红卫,成立董事会之后的首任总经理叫曹建国。
许达哲出任航天科技董事长兼党委书记的同时,雷凡培被任命为集团公司总经理和集团公司董事会董事。
此前,在张庆伟担任中国航天科技集团老总时,雷凡培就和许达哲、马兴瑞以及金壮龙先后成为张庆伟手下的副总经理。
这里先详细介绍一下金壮龙。此人生于1964年3月,是浙江舟山人,所以也被一些媒体归类于“浙江帮”。但事实上这个金壮龙的从政经历与习近平手下的那批“浙江帮”成员均无半点交集。
此人是北京航空航天大学有翼导弹设计专业学士,上海航天技术研究院硕士。拿到硕士文凭后直接进入上海航天局第八设计部工作,历任技术员、工程组长、研究室副主任,以及设计部副主任、主任。1998年1月由八设计部主任升任局长,并于次年被安排为航天科技集团党组成员。2001年12月获任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副总经理、党组成员。不过在此职务上只停留了两年半时间即调任国防科工委秘书长。
日后的金壮龙先后担任了国防科工委副主任,中国商用飞机有限责任公司副董事长、总经理、党委副书记及董事长、党委书记,中央军民融合办常务副主任,工业和信息化部党组书记、部长,并在此职务上被安排为二十届中央委员。
今年2月,已经“失踪”了好几个月的金壮龙终于被中组部证实其工业和信息化部党组书记职务已经被免除,意味其部长职务也会很快由人大常委会宣布免除。
回过头去继续说马兴瑞和许达哲的航天科技集团。
马兴瑞接替张庆伟的总经理和集团党组书记职务后,集团副总经理除了此前已经当了数年时间副总经理的雷凡培,新增加的有袁家军和吴燕生。
1963年7月出生的吴燕生是1986年清华大学本科毕业,当年考入航天工业部一院一部攻读导弹设计专业硕士研究生。此时,比他吴燕生年长7岁的许达哲已经在这个一院有了两年的工作资历。
1989年2月硕士毕业开始,吴燕生就在这个一院一部工作,从设计员开始花了正好10年的时间熬到了正厅级,于1999年2月出任了中国航天工业总公司一院一部的主任,官至正厅级。
次年初,也就是2000年1月,也是一直在一院下属二级单位任职的许达哲升任一院院长,党组副书记,成为吴燕生的顶头上司。
许达哲的一院院长当了不满两年,即于2001年11月升任集团副总经理,他空出的一院院长职位的接班人正是吴燕生。
我们本专栏的上篇文章里已经介绍过,马兴瑞是1999年升任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副总经理、党组成员。许达哲被提拔为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副总经理、党组成员后,排名在已经担任了两年时间副总经理的马兴瑞之后。也就是说,吴燕生担任一院院长期间,许达哲和马兴瑞都是他的上级领导。
也就是2007年9月,时任中国航天科技集团总经理张庆伟升任国防科学技术工业委员会主任,马兴瑞被就地扶正。两个月后,时任五院院长袁家军和时任一院院长吴燕生被同时升入集团总部,在马兴瑞手下担任副总经理、党组成员。
一年之后的2008年10月,马兴瑞又被中组部增加了一名帮手,即从航天科技集团公司八院(上海航天局)院长(局长)位置上升任集团副总经理的袁洁。
2013年3月19日,马兴瑞被任命为工信部副部长,许达哲则于当年4月由中国航天科工集团总经理兼党委书记职务改任中国航天科技集团董事长兼党委书记,再次成为吴燕生的顶头上司。从马兴瑞手上继承的副手还有袁洁等。当时,集团成立董事会之后的首任总经理兼党委副书记是已经在集团副总经理位置上停留了整整8年的雷凡培。
本专栏的上篇文章中已经介绍过与吴燕生同在马兴瑞手下担任副总经理的袁家军在马兴瑞调离航天科技集团之前,已经先行转战地方了。
许达哲在航天科技集团董事长兼党委书记位置上只坐了8个月,即受命离开企业领导岗位,到国务院工信部接替了在该职位上只坐了不足9个月时间即奉命南下担任地方领导职务的马兴瑞的副部长和部党组副书记等职务。
许达哲离开后,中组部对航天科技集团领导班子的改组拖了好几个月,于2014年5月宣布雷凡培任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董事长、党组书记,吴燕生任中国航天科技集团公司总经理、党组成员(次年开始为党组副书记)。袁洁则继续当他的副总经理。
2017年10月,雷凡培入选十九届中央候补委员。2018年3月,雷凡培被跨行业平级调动,出任中国船舶工业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党组书记。
雷凡培被调走后的两个月,中组部宣布了吴燕生升为中国航天科技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党组书记的任命。吴燕生空出的航天科技总经理兼党组副书记职务在两个月后由副总经理袁洁递补。
2020年6月18日,中组部宣布袁洁接替高红卫,出任航天科工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党组书记,不再担任航天科技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党组副书记职务。
2022年10月,吴燕生入选二十大代表,袁洁入选二十届中央候补委员。
2023年3月,吴燕生入选十四届全国政协委员。
2023年12月27日,政协第十四届全国委员会第十二次主席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撤销吴燕生政协第十四届全国委员会委员资格的决定。据悉,他同时期担任的中国企业联合会、中国企业家协会副会长、常务理事,以及中国宇航学会第八届理事会理事长等兼职均被免除或自行辞职。
2024年4月,袁洁失踪。据当时“中国航天科工”自己的微信公号消息,该集团总部于4月12日被要求召开中层以上管理人员会议,由中组部负责人宣布调升中国电子科技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陈锡明出任航天科工集团董事长、党组书记。消息中只字未提袁洁。
从那以后,袁洁至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过呢,他因为是当届中央候补委员,所以日后无论接受什么样的处理,中共当局无法对外隐瞒。
至于离开航天科技集团之后的雷凡培则是在担任中国船舶工业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党组书记的一年七个月后,改任新组建的中国船舶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党组书记。但2022年8月即被免职。
不过呢,这个雷凡培还是在被免职的当年10月召开的二十大上被安排为中央委员。次年初被传出已经出任了中央军民融合发展委员会办公室副主任的消息。这个机构的主任至今还是由韩正挂名,所以主持工作的常务副主任都是由正部长级干部出任。前面说的金壮龙也曾担任过这个职务。
至于这个雷凡培日前也和金壮龙及许达哲一样被“失踪“的详细过程,留待本专栏下篇文章介绍。
(文章只代表作者个人的立场和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