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在今年4月从中国流亡到美国的“90后”青年郭斌接受自由亚洲电台专访。回顾新冠疫情,他认为反思才能避免更大磨难,中国欠世界一个交代。
2019年底,武汉爆发新冠疫情并扩散中国和世界,造成地表上1/10人口、7亿多人确诊,700多万人死亡。不同于西方国家,中国采取严格的封控和清零政策,直到两年前多地爆发学生上街抗议的“白纸运动”后才解封。
现年30岁、拥有硕士学历,疫情后到美国的郭斌12月3日接受自由亚洲电台采访表示,新冠疫情对中国人有着很伤痛又很模糊的记忆,这些记忆无论是被政府有意淡化或自己不愿回想,都是难以磨灭的。
郭斌说:“我希望我们能铭记当初这些,看似可笑、荒谬、痛苦、悲伤等五味杂陈的故事,记起民族承受的苦难,包括给世界人带来的麻烦。作为中国人,我觉得挺不好意思,从中国传出去、处置不力,其实要对世界有一个交代的,是吧?一个道歉或一种反思吧。”
郭斌认为,中国政府最起码要重新正视这段历史,给它一个客观的评价,当初做了哪些及时的措施?那些没有做?比如封杀李文亮、送进医院后不幸去世。如果政府当初听了这位吹哨人的建议及时封控,是不是就不会造成疫情传播全球?
老家在东北吉林省长春公主岭市的郭斌认为,在共产党体制下,政治凌驾于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之上,而谎言制造了更多灾难。疫情爆发时,官媒报道指称网传出现的类似SARS 疫情是虚假讯息,还找了专家钟南山公开表态没有人传人。但之后不久,各地开始严格封控,吉林第一次封了一个半月。郭斌说,各省市领导被赋予政治任务,染疫须处分、引咎辞职、倒查20年。中国官员深怕丢官,封控非常严。
郭斌提到,当局突然宣布封控,父亲被封在工厂,他和妈妈两人被封在家。胡同入口被钉上木条,无法出入。警察人手不够,聘了无业青年、闲散人员和流氓看管社区。
他回忆,当时正值冬天,好长一段时间他们只能吃土豆、白菜。有独居、高龄者,没有手机,买不到高价菜,饿死在家。患心脏病、肾脏病等其他急症者被延误就医,次生灾难频传。
疫情期间政治更高压
吉林在2021年过年期间,因再传疫情又封控一个月。郭斌自述:“我抑郁了,心情非常低荡,整天接触外界的讯息都是类似于文革式的宣传。那个医疗护士队,女士全体剃头,怎么样为国奉献、什么攻坚战,要战斗;另一方面,身陷家里方圆之地,几十平米大,无法吸收新鲜的空气、无法享受自由、无法跟外人沟通,不是类似于坐监狱的感觉,它就是坐监狱。”
郭斌认为,当局的清零封城是政治考量:“政治优先,不是人命优先。制度优势确定某个人、党的权力,造成不惜一切代价要掩盖造成错误的事实,没有人能指出它的错误。”
他谈到,中国历史上发生文革、六四、疫情等各种运动都是“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态,逃避问题,让历史悲剧轮回发生。以疫情来说,中国制度僵化,造成原本可避免的次生灾难成为一段荒谬和痛苦的历史。
对病毒也采用维稳思维
郭斌认为,清零封控制政策突显中国在某方面的强大,但体制僵化,底下有问题不敢说、无法上报,领导身边可能都是拍马屁的,最高层得不到真实反馈,讯息闭塞。
郭斌分析,2022年前几个月,党代会就确认解封方向,但习近平政权考量的是不能承认错误,且其权力必须确保稳定。因此,当局先找了所谓专家为解封带风向,加上习近平确定连任后几个月才全面解封。
中国清零封控的荒谬剧
他提到,疫情政策充斥谎言,死亡数字至今成谜。2022年疫情放宽时,很多老人得新冠肺炎去世,但各地村委会、居委会却说不能写死于新冠,数字会不好看,写心脏病、肾病等其他疾病致死才开死亡证明给火化。
虚假的情况也发生在校园。郭斌说,学校规定进校门须戴口罩,但领导、教授可以不用戴口罩。很多学生在校门口买口罩戴上,展示给保安检查,进到学校就摘下,根本没人管:“我当时说一句搞笑的牢骚的话,他们(领导、教授)的嘴是嘴,我们的嘴是屁股。很荒谬的事,你明知是演戏,一个形式上的东西。”
郭斌提到,当时他在重庆电邮大学读研究生,感到疫情期间的政治气氛更为高压:“那时候天天有政治任务,包括学习党史、学习强国;主题班会还要求写家里的红色故事,这样的课程占三分之一。强国软件学习每天必须十分钟,并汇报团支书统计每人时间,书记领导并会到班上检查。我说,我家没有红色故事,写了就是反动分子,爷爷是老师、是臭老九。”
郭斌还说,老师什么话都不敢讲,只要稍微对时局有些批评、反思,就会有学生给辅导员打报告。辅导员就会找老师去谈心,校园监控更严。
郭斌说:“当时,四川外国语大学举行学党史翻译比赛,原文非常有意思:一个江西的红色家族,八子从军,老大参加红军死掉了、老二从军也死掉了,一直死到老七。周恩来都看不下去,说你这老八别去了, 给你留个后吧。结果老八坚持光荣地送给红军,最后也挂掉。这么荒谬。”
他提到,封控引发“白纸运动”,当时各学校打印店都不卖A4纸:“说由于商家原因,暂停出售 A4纸。就是白纸运动期间,大学不准卖A4张,很搞笑。”
郭斌:美国不是天堂 但享有免于恐惧的自由
郭斌曾在2019年打工时被老板欠资报警,警察不理。老板反去找警察,把他押到派出所。3、4名警察暴打他,关12小时,绑在老虎凳,胳膊、手腕、胸部锁在椅上不给吃饭喝水,反复审问,他还被警察扣上妨碍公务、打人等罪名。事后,他想讨公道,警察威胁若不是疫情,再去“收拾”他、甚至送精神病院,家人也都会危险。
郭斌提到,疫情令他更看透中国社会运作的真相,他拍了几支视频节目评论中国疫情政策,被当局威胁后,决心出逃。
郭斌认为,美国虽不是天堂,却是法治社会,民主、公平、自由,最重要的是人能免于恐惧,不会被无端恐吓。
郭斌提到,中国小粉红会骂他们是“逃亡海外的垃圾”,逃亡者反骂他们是在国内的蛀虫、 蛆虫。但他认为,小粉红接收讯息有限,承受周遭压力,若不跟着歌颂祖国就会被排挤、受精神压力驱使。小粉红不代表是坏人、烂人,他不鄙视批评,多些同情,希望帮助他们变的不那么粉红、能更理性、眼界更开阔。
由于“润”出国外不能再回国,郭斌想呼吁习近平应给中国人民更多的自由和法律规定下的民主,让中国人活得有尊严,担起促进民主进程的责任,而非成为历史著名的独裁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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