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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读到旅美作家张郎郎的新著《大雅宝旧事》(台湾"未来书城"出版),欣喜不已。该书活灵活现地描述了1949年以后的北京大雅宝胡同甲二号――在这座中央美院教授先生齐聚的四合院宿舍里:那些个暑假前后的家家花丛、讲台下教授先生们生活趣味以及当时艺文界与民间艺术家的故人旧事,都在这个“‘‘运动”就是生命的大时代舞台上卖力演出。身在其中的作者以直白的言语叙述了当时北京最“上层”的艺文环境,而读者则可从本书看到艺术大师齐白石、李可染、董希文、黄永玉们的趣味生活的一面。
常言道"文如其人",这用在张郎郎的新著《大雅宝旧事》上是再贴切不过了,面对着《大雅宝旧事》,仿佛张郎郎就坐在你面前说书呢,他那些早已融化在生活中的幽默浸透了字里行间,你既可以看到他的身上承传着富有韵味的京派文化,同时也可以看到1949年中共执政以后(甚至可以追溯到更早的三十年代延安)缔造的中共意识形态――“运动文化”,一场接一场的政治运动,是如何活生生地改造了艺文界那些鼎鼎大名的知识分子……
生于红色摇篮延安的张郎郎,有一个曾经担任过周恩来秘书的文学家母亲,有一个后来担任中央工艺美院院长的画家父亲,这种家世使他们难逃在中共政治运动中遭受反复洗涤的厄运,张郎郎自己也在文革中坐了大牢,有过刑场“陪斩”的经历,独特的生活环境和九死一生的人生历练,加上可能从他父母那里继承来的遗传,使“这本书的叙事方法和坊间的任何回忆录、历史小说大不相同,初初看去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名人们呼拉拉站出一堆,完全闹不清谁是谁”。但是,只要把此书一摊开,立马会感受“一阵急急风般的文字场,就会被牢牢地抓住”。读着读着,你就会禁不住笑出声来。
诚如出版者介绍的那样,张郎郎的文字语调铿锵趣味,语言不仅鲜活自然,而且魅力十足。读《大雅宝旧事》我甚至感到作者在语言文字上的贡献,已近超出了该书故事描述的内容。难怪作家韩秀在为《大雅宝旧事》写的推荐序中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一部空前绝后、独一无二的胡同风景、一本读到最后一行才能领略的当代童话。" 我隐约有这样一种感觉:如果讲语言大师老舍最大的成就是他讲了1949年以前北京的故事;张郎郎现在讲述的就是共产党统治北京以后的故事了,我虽然无法断言张郎郎是否就是继老舍之后新一代的语言大师,但是他这方面的潜力,在《大雅宝旧事》中不经意的表现足以令人叹为观止。
韩秀说"张郎郎是当代华语世界里硕果仅存的鼓书艺人",我读《大雅宝旧事》,的确是一次赏心悦目的美妙享受,这样的享受在近年来已近十分难得了。然而,该书记述的一切,恰恰是中国文化人丧失灵魂的悲惨过程,钱钟书夫人杨降将这种过程比喻为“洗澡”,张郎郎将其演成一出令人捧腹的喜剧,当你从阅读时情不自禁的失笑中平静下来之后,自燃也会更深切的感受到内心泣血的思想痛楚……
(自由亚洲电台特约评论员张伟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