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亚洲电台所有的评论只代表评论员们个人的观点。) 毛泽东虽然对赫鲁晓夫1956年反斯大林的报告极为恼怒,但他当时还有求于苏共 -- 主要是需要苏联的原子弹技术以及在中国援助的近万名专家,因而双方分歧并未公开;毛反而在1957年苏共立国40周年时亲赴莫斯科捧场,肉麻地奉承了“老大哥”一阵。 但是,正在苏联进行有限改革的赫鲁晓夫,对于毛泽东后来的极左狂热的大跃进很是不满,对之提出了批评。毛被激怒,反唇相讥,指赫鲁晓夫的苏共搞“修正主义”,意为赫鲁晓夫背叛了马列与斯大林的正统共党路线,而人民公社将使中国先于苏联抵达共产主义。自此,中苏双方关系出现明显裂痕。赫鲁晓夫后来于1958、1959年两度访问北京试图修补关系,但受到毛的傲慢接待,二人谈话很不投机,裂痕进一步加深。毛此时高扬民族主义,借以蔑视赫鲁晓夫,连1958年炮击金门的计划也对自己的军事盟国苏联事先守口如瓶。对此赫鲁晓夫极其恼怒,因为此举有可能把苏联推到与美国直接对抗的火坑中。原因是在当时,苏联对中国,犹如美国对台湾,都是军事同盟关系,苏、美对中、台各自都有条约义务。一旦搞得不好擦枪走火,就会导致美苏直接军事冲突。有鉴于此,苏共公开表示不支持北京在台湾海峡的军事冒险。在1962年中印边界冲突中,苏联也站在印度一边批评北京。最后,苏共干脆突然撤走了在华援助的技术专家,连图纸也一并带走了。 至此,中苏双方的分歧已经不可能隐瞒了。于是,从1963年起,中共与苏共开始公开对骂,即以苏联及其他东欧共产国家为一方(多数派),而以中共和阿尔巴尼亚共党为另一方(少数派),开启了共产主义阵营内的意识形态大论战。在中国,这场论战被官方称为“反修防修”的斗争,以著名的九篇“评苏共中央公开信”(即“九评”)为代表。双方都指责对方为共产主义的异端。那时,中国无处不在的大小广播报纸时时都在播送和刊载上述“反修文章”,充满了伟大的空话,铿锵有力,与其说是在与苏共论战,不如说更多的功用是在给全中国老百姓“洗脑”。与这种“反修”的歇斯底里相平行,中国进入了日益极端的左倾大旋涡之中。 客观地观察中苏之间的这场大分裂、大论战,其中,既有在意识形态上争“正统”、争领袖地位、争谁捍卫准“宗教教义”更“纯洁”的成分,但更多的是毛及中共想摆脱苏联而独立的民族主义色彩,以及传统的地缘政治和国家利益的考量;而后者是更根本的。因为俄国历来是中国的宿敌,中国人对之一直充满了不信任感。加上中共若欲获得强国地位,需要外来援助。他们深知,在这方面,以美国为龙头的西方所能提供的将比苏联多得多。 这就埋下了以后北京掉头转向联美抗俄的伏笔。 这也表明,在理论上,共产主义虽然号称国际主义,但一旦落实到政治实践上,它就不能不是民族主义的了。(以上是自由亚洲电台特约评论员陈奎德作的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