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2.0即将回归,中美经贸关系成为两国及国际社会关注的重点。美国这边亮出的牌基本是“王炸”级别,除了特朗普在竞选时期强调的“对中国产品增加60%-100%的关税”之外,美中经济与安全审查委员会(USCC)于11月19日向国会递交了2024年度报告,提出了一系列有可能彻底改变美中经济与技术竞争格局的政策建议,包括首次建议取消中国的永久正常贸易关系(PNTR),以及启动类似“曼哈顿计划”的人工智能(AI)研发项目,因为这都是“未来时”,中方的反应相对低调。
PNTR地位是美国手中的“王炸“
USCC首次明确建议国会取消中国自2001年加入WTO以来享有的PNTR地位。这一政策长期以来都被视为美中贸易关系的基石,但委员会认为中国未能兑现其开放市场和公平竞争的承诺,通过市场准入限制、知识产权盗窃、国家补贴、经济胁迫等行为破坏国际贸易体系。
USCC言及的行为均是事实,而且在中国加入WTO之后的五年观察期过后,是美国欧盟与中国反复谈判的重点。作为中国最主要的贸易合作伙伴国的美欧日本,因担心中国产品不惜亏本大量倾销,在中国入世15周年之时均拒绝赋予中国市场经济体地位。此后矛盾愈演愈烈,2023年4月4日爱尔兰广播电视公司(RTÉ)《黄金时段》节目组采访了美国前总统克林顿(WTO体系的创立者)。在采访中,克林顿谈到,他对于自己在任时的决定中最感后悔的是两件事,一件是当初让乌克兰弃核,另一件是让中国加入WTO。
USCC的报告强调:“我们政府的更迭不应让中国有任何可乘之机,也不应让人对这样一个共识产生任何怀疑:中国是我们这个时代最重大的经济威胁。”媒体评论多认为,如果国会采纳该建议,美国国会将重启对中国贸易行为的年度审查。更有论者言之凿凿:中国商品将面临显著升高的关税,其贸易地位也将降至与朝鲜、古巴和俄罗斯等国家相同的水平,
贸易战开打6年,美国对华贸易逆差未降
贸易战这事儿,说起来容易见效难。特朗普在竞选中宣称将对中国商品的关税提高至60%之时,我就在X上指出:首先,鉴于美中目前的经济关系,这作为普遍税率是不可能实现的。这是基于美中经贸关系现状得出的判断:2018年,中美贸易总额为6335.2亿美元(中国进口总额为1551美元,出口总额为4784.2亿美元),中国对美贸易顺差(即美国对华贸逆差)为3233.3亿美元;2019年3月,中美贸易战开始,美国对华经济制裁不断扩大,中美贸易处于波动之中,此处以最近的数据为例,2023年全年较2022年同比下降逾11%,但全年中美贸易额仍然高达6644.51亿美元(其中中国进口总额为1641.6亿美元,出口额为5002.91亿美元),中国对美贸易顺差(即美国对华贸易逆差)为3361.3亿美元。
6年过去,特朗普1.0开打对华贸易战的主要目标是降低美国对华贸易逆差,数据显示:3361.3亿美元(2023年)-3233.3亿美元(2018年)=128亿美元——这一小幅下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特朗普任命的财政部长与商务部长均是美国财界一时人选,不可能不考虑特朗普增加中国关税这一政策目标,当然更不可能不考虑中美贸易这一现状,二者之间如何平衡,将是他们面临的重大考量。
特朗普2.0的对华贸易将进入随机状态
特朗普表示,他希望通过关税重塑全球贸易,并对中国进口商品征收60%至100%的关税的说法,是美国商界特别关心的政策主张。在预计到特朗普将重回白宫的大选前夕,美国零售联合会(NRF)发表报告《拟议关税对进口产品的影响估计:服装、玩具、家具、家用电器、鞋类和旅行用品》( Estimated Impacts of Proposed Tariffs on Imports: Apparel, Toys, Furniture, Household Appliances, Footwear and Travel Goods),指出总统候选人特朗普提出对美国进口商品征收关税,将会大幅提高服装、玩具、家具、家用电器、鞋类和旅游用品的价格,一旦实行,美国消费者每年可能损失460亿至780亿美元的消费能力,或每户损失362至624美元。报告提到,美国零售商无法消化关税带来的价格上涨,从而导致许多消费者不愿或无力购物。该报告的结论是:虽然关税可能令部份生产商和美国财政部受惠,但消费者的成本将超过这些收益,美国经济将遭受净损失。
这一消息被美国多家媒体持续报道,关税问题自然成了特朗普当选之后最受关注的政策焦点。斯科特·贝森特(Scott Bessen)作为重要的执行经济、监管政策的财长人选,他的关税观点更是成为外界关注的焦点。贝森特11月15日投书福克斯电视台谈论对关税政策的系统性看法,被媒体反复分析引用,最主要的是两点:
1、关税既是一种增加收入的工具,也是一种保护美国战略重要产业的方式。贝森特举例说,美国2023年进口了约3.1万亿美元的商品,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进口国,也是其它国家出口最重要的市场。“我们的规模赋予了我们拥有市场实力和发号施令的能力——其它国家需要我们的程度超过我们需要他们的。我们拥有这种力量,也需要使用这种力量。……如果战略性地使用关税,可以增加国库收入,鼓励企业恢复生产,减少我们对战略竞争对手工业生产的依赖。”
2、关税是实现总统外交政策目标的有用工具。在贝森特看来,关税是实现总统外交政策目标的有用工具。他表示,无论是让盟友增加国防支出、向美国出口开放国外市场、确保在结束非法移民和拦截芬太尼贩运方面的合作,还是阻止军事侵略,关税都可以发挥核心作用。
但他主要论证恢复关税这一主张的合理性,这是针对全球化理论取消关税派的回应,具体对中国征收多少并未论及,当然这也不是美国财长直接负责的项目。在这点上,被提名为商务部长和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的负责人、领导美国的关税和贸易议程的霍华德·卢特尼克是(Howard Lutnik)的意见应该透露了未来针对中国关税税率的动向。据《纽约时报》在《特朗普对华政策是否比其鹰派内阁人选所暗示的更为灵活?》(Is Trump More Flexible on China Than His Hawkish Cabinet Picks Suggest?11月20日)所言,卢特尼克已表示,他支持更有针对性的关税,而不是特朗普和他的一些强硬派顾问们在竞选期间提出的普遍关税。卢特尼克还特别说明,特朗普“想与中国做交易”。考虑到卢特尼克曾在今年9月对CNBC表示,关税是一种谈判工具,只应用在与美国制造的产品有竞争的外国产品上,可以大致猜想出今后对中国产品增加关税,可能不在美国零售商重视的那些生活用品上,主要在战略性竞争领域与中间产品上。
当选总统特朗普11月25日在Truth Social贴文,称由于麻醉品等非法药物的涌入,美国将在现有所有关税基础上对中国商品额外征收10%的关税。在另一条贴文中,他还宣称明年1月20日他就职后,将签署必要文件,对从加拿大、墨西哥进口到美国的所有产品征收25%的关税。该计划宣布后,立即招致墨西哥和加拿大方面的强烈反弹。
综上所述,特朗普2.0政府将把关税视为美国的重要战略工具,这等于否定了WTO体制的成员国关税减免互惠协议。因此,凡与美国有较多经济来往的国家,基本会遇到美国增加关税的问题,中国当然更不能幸免。既然关税成为美国外交的战略工具与重要谈判手段,中美经贸关系将进入随机调整状态,一切全看美国需要及美中两国阶段性谈判结果。
(文章只代表特约评论员个人的立场和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