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看今日圣山两边的“宣”(下)
从中国官宣上看到这样一种叙事:“阿里宣舞是仅存于阿里地区的舞蹈种类,被列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在此之前,宣舞曾面临着严峻的考验,几乎濒临消失。”[1] “历经千年的岁月,宣舞如今已经快要淡出世人的视线。……历经千年时断时续的传承,‘十三宣舞’的‘宣果’目前已无一人在世。……解放前,格鲁离世,桑杰卓玛逃往印度。整个藏区,能够跳出‘古格十三宣’的便只剩卓嘎一人。……由于多年鲜人问津,宣舞服饰如今基本无处可寻,只有托林村一户名为‘仲穷’的宣果后代还存有一套真正的宣舞服。‘十三宣舞’的歌词、曲调和动作也在千年之间散佚了大部分。卓嘎依稀只记得宣舞中的六段。”[2]然而,这样的叙事是很有问题的。
并非因为千年岁月漫长才造成了宣舞濒临消失,根本不是这样;同样的时光流逝,何以圣山冈仁波齐另一边的Limi地区的宣舞就没有消失呢?另外,所提及的桑杰卓玛又为何要在“解放前……逃往印度”?难道不是与1959年的所谓“解放”,而成千上万的藏人被迫逃往异国他乡有关吗?对历史事实的选择性记忆、有意识遮蔽,既不诚实又分明透着狡猾。
至于这样的报道更是对传统的篡改和否定:“在卓嘎当年被迫为达官显贵们跳舞的托林寺,她的徒弟们手挽手为宾客们送上来自远古的舞姿与歌声。”[3]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宾客会有资格在托林寺观赏远古的宣。当卓嘎的徒弟们模仿壁画上的宣轻歌曼舞时,当曾经的古格王室和喇嘛尊者被一个个缺乏审美与风度的官员、游客取而代之时,在文革中被腰斩且两边塑像被毁的“银身三怙主”的面前,某种隔世感是真的被隔世了,再也回不来了,徒剩下一地的荒谬。
那位连宣舞种类也记不全的传承人卓嘎,以“翻身农奴”的口吻“忆苦思甜”,称自己年轻时身为“农奴”学习宣舞并非心甘情愿,“当时农奴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位妇女,去官员那里学习跳舞。除了选定的人,别人都不能跳宣舞,因为它是一种宫廷舞蹈。学起来倒不是很难,但是我很害怕,因为如果学不好就交不了差。交不了差的话,就要当那些官员的小妾,受到这样的惩罚。”[4]可是另一篇报道又写:“卓嘎20岁时,一次偶然的机缘,她撞到‘十三宣舞’的最后一位舞者格鲁和她的女儿桑杰卓玛正在院子里练舞。美妙的舞姿和精致的服饰令卓嘎着了迷,便央求她们尽相传授。”[5]
看来这位唯一仅存的传承人需要党的文艺干部来格式化一下她衰老的记忆,总不能这么自相矛盾地戏说自己卑微的人生吧。
注释:
[1]中国西藏网:全国政协委员洛桑山丹:请到阿里了解真实的阿里故事 http://kbtv.sctv.com/xw/qxxw/201703/t20170310_3319176.html
[2]西南在线新闻网:西藏阿里:千年古格宣舞亟待抢救 http://www.cdsf.org.cn/a/index/26131.html
[3]人民网:西藏五十年:千年宣舞舞翩跹(组图) http://politics.people.com.cn/n/2015/0819/c70731-27487543.htmlm
[4]同上。
[5]国际在线专稿:藏地之美:雪域高原上的千年"宣"舞(高清组图) http://news.cri.cn/gb/42071/2015/08/28/8171s5083448.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