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查核|深度 | 中国对台军演 不实消息满天飞

台湾总统蔡英文3月29日至4月7日出访,期间过境美国并会晤联邦众议院议长麦卡锡,中国强烈不满,人民解放军东部战区在4月8日至10日进行"环台军演"。亚洲事实查核实验室注意到,在军演期间不实消息充斥媒体和社交平台,包括军演一开始的"超级传播者",到接连不断的虚假信息。网路安全专家相信,配合演习疯狂传播的不实消息,似乎意图放大恐惧,使台湾民众相信中国的军演意味着侵台迫在眉睫。

超级传播者力推旧图 , 台湾被中国解放军包围?

美国网路安全专家、曾在拜登竞选团队分析网路安全事件应对与威胁的杰基·辛格(Jackie Singh)4 月 9 日 撰文指出,4月8日上午,一个在推特上拥有逾11万7千人追踪的账号 "@IndoPac_Info" 发文引述台湾国防部的说法,有71架共机穿越台海中线,中共正在进行"包围台湾岛"军演。

这篇推文的配图上标有示意共军进犯台湾路线的红箭头,台湾北、东、南三侧也标有共军军舰,整张图呈现台湾遭四面合围的态势。

但亚洲事实查核实验室发现,这张图是去年的旧图,它是英国"每日邮报"2022年8月配合一篇 报道所制作。当时,中国以时任联邦众议院议长裴洛西(Nancy Pelosi)访台为由在台湾周边进行军演,报道的配图显示的是,如果北京真的入侵台湾,可能从哪里出发和登陆。

亚洲事实查核实验室还发现,原本《每日邮报》配图的左下角有标注制图者与来源,并且加注了前提说明,但“@IndoPac_Info”在推特发布的照片却没有左下角的重要资讯。也就是说,该推文使用了一张经过裁切,且不能代表台海现状的旧图,可能误导受众。

左图为@IndoPac_Info推文,右为《每日邮报》示意图,两者区别在于《每日邮报》原图有加注:“本图呈现如果北京当局决定进犯台湾,部队可能的进发和登陆地点。”
左图为@IndoPac_Info推文,右为《每日邮报》示意图,两者区别在于《每日邮报》原图有加注:“本图呈现如果北京当局决定进犯台湾,部队可能的进发和登陆地点。”

然而,4月8日当天已有数个账号转发这张被截掉注记的地图,包括几位拥有“蓝勾勾”的用户,其中有账号宣称台湾已被中国解放军包围。

辛格称这些“蓝勾勾”为早期的“超级传播者”(super-spreader)。他们的推文有许多共同点:他们发布时间紧密相关;部分发文者将中共军演的责任直接或间接归咎于美国总统拜登或裴洛西;这些推文都使用“包围”(encircled);写到军演、演习等,通常还加上煽动恐惧的字句;另外还有账号宣称他们位于台湾,或声称认识的台湾人说他们“害怕”。

早期超级传播者的推文。图片截取自辛格文章。
早期超级传播者的推文。图片截取自辛格文章。

辛格认为,从这几则推文来看,不实信息正在疯狂传播,似乎意图恐吓民众相信中国的军演意味着侵台迫在眉睫,放大恐惧,完全是心理战。

政治大学助理教授南乐(Lev Nachman)也发现这个误导信息,并点出在推特拥有逾43万追踪人数的"蓝勾勾"用户—杜拜风险投资公司 IBC Group 创办人兼执行长诺法(Mario Nawfal)不仅发布这张旧图,还使用"突发新闻"字眼。南乐推文表示,这是误导,图片并不代表当前军演,言词也夸大了,人们应克制散布战争与恐惧言论。

这张旧图也在华文世界传播,有网民发布这张图,配文写道:"台军宣布,越过中线的就开火。(不仅越了已经包围了)"。但 台湾的国防部长邱国正4月6日在立法院答询时表示,中共从去年开始模糊化海峡中线,但台湾方面对中线维护没有停止与退让,军机、军舰越过中线一定要抵挡,驱离一定要做的。至于开火的底线,邱国正也明确表示是 12海里,而非越过中线国军就会开火。

解放军导弹侵犯领空?台国防部认定假消息

台湾网路论坛批踢踢实业坊(PTT)4月9日出现"爆料"文章,标题为 "共军飞弹侵犯领空,国防还在睡",发文者声称日本先发布共军二炮飞弹轨迹,他还收到日本朋友给的共军飞弹轨迹图。亚洲事实查核实验室以图反搜,发现该发文配图与去年8月 日本防卫省公布中国军演发射飞弹的轨迹图相似,但图片有多处被修改。

PTT网民用图(左)和日本防卫省2022年8月4日公布中国军演发射飞弹的轨迹图(右)对比
PTT网民用图(左)和日本防卫省2022年8月4日公布中国军演发射飞弹的轨迹图(右)对比

许多网民质疑文章的可信度,有人留言附上去年8月日本防部省公布的图,也有人问"图怎么跟上次落点差不多";板务管理人员迅速将文章设为 "待证实文章",表示目前无任何资讯可确认其来源正确,爆料账号为近期才活跃起来的账号。

针对网路论坛这篇爆料,台湾的国防部12日发布 新闻稿表示,这是网路流传的假消息,将于完整搜证后,移请警方协助调查、依法追究。

而台湾国防部认定的假消息不只一起。一名自称海侦部一中队雷达一兵4月9日在脸书社团"靠北长官" 发文,指控军方未能掌握真实敌情,造假共军动态。国防部10日通过 新闻稿指出,相关内容经国安单位严密查证后,确认为假信息,将完整搜证后,移请警方协助调查。

然而,在台湾军方说明后,仍有网民持续散布这则消息,并称“你们(指台军)掌握不了大家都知道,每次都是外媒公布了,你们才知道才承认!”

军演期间,中国释出多部影片与画面宣传,央视9日公布一段仅10秒的 "东部战区联合精确打击模拟动画"引发热议,影片中多枚飞弹袭台,其中两枚分别命中台湾的北部和南部。而 环球时报英文网、中国驻巴基斯坦外交官张和清 推特所用的影片截图,正是台湾北部与南部爆炸的一幕,恐吓意味浓厚。

中国央视在对台军演期间释出飞弹攻台模拟动画,中国驻巴基斯坦外交官张和清在推特发布的影片截图,正是台湾北部与南部爆炸的一幕。图片截取自张和清推特。
中国央视在对台军演期间释出飞弹攻台模拟动画,中国驻巴基斯坦外交官张和清在推特发布的影片截图,正是台湾北部与南部爆炸的一幕。图片截取自张和清推特。

意图打击台湾信心,引起人们恐慌的传言不断,像是有网民在社媒宣称“所有进入台湾海峡的大小船只,全部出示证件接受人民海军检查”;军演期间,台湾花莲发生巨响也引发联想,不少媒体以“民众以为要开战了”为题报道。

虽然网路安全专家、政治学者、事实查核单位已注意到可能误导人们的错假资讯,例如辛格通过撰文、南乐推文提醒受众留意资讯的真实性与代表性,也有部分媒体报道此事,但直到军演结束,上述“超级传播者”仍未删除或修改他们的发文。

辛格在文中指出,那些转发特定旧图、没有连结任何报道的推文,累积数百万浏览量,放大了恐惧。“这是一个放大虚假信息的网络。想像一下,这种情况每天都发生在各个政治议题上。”

亚洲事实查核实验室( Asia Fact Check Lab )是针对当今复杂媒体环境以及新兴传播生态而成立的新单位。我们本于新闻专业,提供正确的查核报告及深度报道,期待读者对公共议题获得多元而全面的认识。读者若对任何媒体及社交软件传播的信息有疑问,欢迎以电邮 afcl@rfa.org 寄给亚洲事实查核实验室,由我们为您查证核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