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C: 在 上 星 期 的 [高 行 健 -- 一 位 自 我 放 逐 的 中 国 作 家 ] 系 列 报 道 第 三 集 里 ， 我 们 向 您 介 绍 了 海 外 文 学 界对 高 行 健 去 年 发 表 的 小 说 [一 个 人 的 圣 经 ] 的 看 法 。 在 高 行 健 获 得 诺 贝 尔 文 学 奖 之 ?? ， 海 外 文 学 界 认 为 ， 作 为 一 位 流 亡 作 家 ， 高 行 健 对 " 流 亡 " 这 个 西 方 作 家 很 熟 悉 的 题 材 ， 作 了 自 己 独 特 的 诠 释 。 下 面 ， 就 请 听 自 由 亚 洲 电 台 记 者 陈 慧 的 系 列 报 道第四 集 [逃 亡 -- 内 心 的 流 亡 ]。 MUSIC SNEAK IN AND FADE UNDERVOICE: 六 四 以 ?? ， 很 多 中 国 作 家 飘 流 海 外， 形 成 了 一 个 流 亡 的 中 国 作 家 群 。 然 而 ， 这 些 流 亡 异 乡 的 中 国 作 家 并 不 多 产 。 只 有 高 行 健 ， 在 流 亡 法 国 的 十 几 年 间 ， 不 不 仅 推 出 多 部 戏 剧 ， 而 且 写 出 了 [灵 山 ]， [一 个 人 的 圣 经 ] 等 富 有 诗 意 的 小 说 。高 行 健 以 [六 四 天 安 门] 为 背 景 的 戏 剧 [逃 亡 ] ， 更 是 触 及 中 国 政 府 的 神 经 ， 被 冠 之 以 [反 革 命 ] 作 品 的 头 衔 。 高 行 健 在 获 得 诺 贝 尔 文 学 奖 后 ， 跟 旅 美 作 家 孔 捷 生 谈 起 此 事 时 ， 仍 觉 得有 点滑 稽 ： ACT1高 行 健： 就 是 你 发 给 我 的, [逃 亡 ]。 你 记 得 不 记 得 ？ 就 是 你 发 给 我 的 , 我 还 不 知 道 呢 ！ 说 大 陆 作 为 反 动 ? 作 品 收 集 在 反 动 言 论 集 里 。 还 有 我 的 漫 画 像 ， 你也 给 我 发 来 了 。 那 本 书 ， 你 将 来 可 以 给 我 复 印 一 本 ， 是 一 个 很 好 的 纪 念 。 是 我 出 来 以 ?? ， 中 国 出版 的 我 的 唯 一 一 个 版 本 。 被 当 作 了反革 命 教 材 ， 反 革 命 批 判 对 象 。 END ACT1VOICE: 高 行 健 在 移 居 法 国 后 写 的 戏 剧 [逃 亡 ], 在 瑞 典, 法 国 , 波 兰 等 很 多 国 家 都 上 演 过 。在 波 兰 上 演 时。 波 兰 演 员 用 的 是 非 常 现 实 主 义 的 手 法 。 并 认 为 ， 这 出 戏 是 为 他 们 写 的。 而 该 剧 在 法 国 上 演 时 ， 法 国 观 众 就 说， 这 不 正 是 眼 下 在 科 索 沃 发 生 的 事 情 吗 ？ 那 麽 。 一 部 被 中 国 政 府 斥 之 为 [有 所 指 ] 的 戏 剧 ， 为 何 在 中 国 以 外 的 国 家 ， 能 为 当 地 观 众 全 心 全 意 地 认 同 ， 并 引 起 共 鸣 呢 ？ 哈 佛 大 学 东 亚 语 言 学 系 教 授 李 欧 梵 分 析 说 ： ACT2李 欧 梵:可 是 不 能 因 为 他 写 了 一 部 [逃 亡 ], 就 认 为 他 对 天 安 门 事 件 持 政 治 异 见 。 我 最 近 又 看 了 一 遍 [逃 亡 ]， 我 发 现 那 个 背 景 只 是 背 景 啦 。 他 基 本 讲 的 不 是 天 安 门 ， 而 是 讲 一 个 中 年 人 和 一 对 青 年 男 女 的 故 事。 因 为 欧 洲 ， 特 别 是 东 欧 这 些 作 家 ， 每 个 人 多 多 少 少 都 有 精 神 上 和 肉 体 上 的 逃 亡 经 验 。 所 以 很 容 易 产 生 共 鸣 。 你 如 果 看 欧 洲 二 十 世 纪 的 历 史 ， 从 一 开 始 就 有 大 批 移 民。 不 管 是 音 乐， 艺 术 ， 文 学 ， 最 早 的 一 批 是 帝 俄 时 代 移 民 到 法 国 。 三 十 年 代。 是 从 纳 粹 德 国 移 民 到 美 国 ， 澳 洲 。 或 其 它 国 家 。 二 十 世 纪 末 ， 更 是 大 批 的 移 民 ， 大 家 跑 来 跑 去。 END ACT2VOICE: 在 李 欧 梵 教 授 看 来 , 流 亡 不 等 同 于 持 不 同 政 见 。高 行 健 笔 下 阐 释 的 流 亡， 不 一 定 局 限 在肉 体 上 , 更 多 的 是 指 人 在 精 神 上 的 流 亡 。 读 者 可 以 从 中 看 出 西 方 文 学 对 高 行 健 作 品 的 影 响 ： ACT3李 欧 梵： 西 方 ,特 别 是 欧 洲 的 一 个 最 重 要 传 统 就 是 流 亡 文 学 。 也 就 是 作 家 自 愿 地 离 开 自 己 的 国 土 , 或 者 说 , 作 家 自 愿 地 在 本 国 国 土 作 内 心 的 流 亡 。 这 是 一 个 很 根 深 蒂 固 的 西 方 现 代 主 义 传 统 。 而 中 国 对 于 这 种 [流 亡 ] 的 传 统 ， 反而 把 它 政 治 化 了。 我 觉 得 这 对 高 行 健 不 太 公 平 。 END ACT3VOICE: 高 行 健 的 小 说 , 戏 剧 法 文 本 译 者 , 法 国 爱 克 斯 -普 罗 旺 斯 大 学 中 文 系 系 主 任 杜 特 莱 就 曾 问 过 高 行 健 这 麽 一 个 问 题 ： ACT4杜 特 莱 ：有 一 次 ， 我 对 他 说 ， 行 健 ， 我 们 一 起 回 中 国 去 ， 看 一 看 你 在 [灵 山 ] 里 描 写 的 地 方 。MUSIC SNEAK IN AND FADE UNDER 他 说， 我 不 回 去 。 他 现 在 不 想 回 中 国 去 。 很 多 流 亡 的 中 国 作 家 很 想 回 去 ， 但 他 不 想 回 去 。 他 说 ， 他 现 在 的 国 家 就 是 法 国 ， 不 是 中 国 。 他 说， 中 国 是 他 心 里 的 中 国 。 陈 慧 ： 他 说 ， 中 国 是 他 心 里 的 中 国 ， 是 不 是 说 中 国 已 经 成 了 他 生 活 中 过 去 的 一 部 份 ？ 杜 特 莱 ：对 ， 已 经 是 过 去 了 。 陈 慧 ：他 说 ， 他 不 想 回 中 国 去 ， 有 没 有 政 治 因 素 在 里 头 ？ 杜 特 莱 ：不 是 ， 这 个 他 不 管 。 他 说 现 在 我 在 法 国 非 常 高 兴， 非 常 乐 观 。他 说 他 在 法 国 有 很 多 好 朋 友。 他 觉 得 他 现 在 可 以 在 这 里 很 自 由 地 画 画 ， 写 作 ， 别 的 他 不 管 。 他 说 ， 反 正 我 是 中 国 人 ， 我 的 身 上 流 着 中 国 的 血 。END ACT4 VOICE: 杜 特 莱 教 授 说 ， 高 行 健 在 法 国 感 到 很 自 由 ， 这 跟 哈 佛 大 学 教 授 李 欧 梵 的 看 法 正 好 吻 合 ： ACT5李 欧 梵： 他 离 开 中 国, 他 所 追 求 到 的 是 内 心 的 自 由 ， 不 是 政 治 上 的 自 由 。 很 明 显 ， 中 国 那 麽 多 年 来 , 我 指 的 就 是 文 革 一 直 到 八 十 年 代 初 ， 中 国 作 家 基 本 上 很 难 达 到 内 心 的 自 由 。 这 点 和 东 欧 作 家 很 不 一 样 。 东 欧 的 作 家 ， 譬 如 捷 克 作 家 哈 维 尔 。 捷 克 被 苏 军 占 领 以 ?? ， 他 们 仍 然 可 以 追 求 他 们 内 心 的 自 由 。 而 在 中 国 就 非 常 困 难 。 所 以 ， 我 觉 得 高 行 健 出 来 以 ?? ， 觉 得 自 己 很 幸 运 ， 因 为 他 觉 得 他 内 心 得 到 了自 由 。 END ACT5VOICE: 而 在 旅 居 英 国 的 中 国 诗 人 杨 炼 看 来 ， 高 行 健 笔 下 的 "逃 亡 " ， 其 实也 是 对 人 生 的 一 种 隐 喻 ： ACT6杨 炼 ： 那 么 ， 我 发 现 高 行 健 虽 然 处 理 的 是 政 治 的 题 材 ， 但 是 他 力 图 穿 过 这 个 题 材 ， 把 政 治 这 个 处 境 呢 ， 写 到 人 的 普 遍 的 处 境 那 个 层 次 里 面 去 。 比 如 ， [逃 亡 ] 里 的 这 几 个 人 逃 到 小 黑 屋 子 里 去 的 时 候 ， 最 ?? 的 结 果 是 走 投 无 路 ， 而 且 好 像 似 乎 都 是 落 网 了 。 这 麽 一 个 结 局 ， 与 其 说 ， 停 留 在 政 治 的 层 次 上 ， 不 如 说 ， 其 实 已 经 变 成 了 人 生 的 一 种 隐 喻 。 因 为 人 生 最 终 就 是 走 投 无 路 ， 或 者 说 无 处 可 逃 的 这 样 一 种 逃 亡 。 END ACT6VOICE: 不 过 ， 高 行 健 用 " 人 生 就 是 逃 亡 " 来 诠 释 人 生 的 真 谛 ， 这 在 中 国 作 家 中 很 罕 见 。 哈 佛 大 学 的 李 欧 梵 教 授 分 析 说 这 是 因 为 中 国 文 学 里 很 少 有 " 流 亡 " 的 传 统 ：ACT7李 欧 梵： 你 说 屈 原 吧 ， 屈 原 也 只 是 在 中 国 的 文 化 境 界 里 流 亡 。 苏 东 坡 也 不 过 是 跑 到 海 南 岛 。 很 少 有 中 国 的 知 识 分 子 作 家 流 亡 。 甚 至 于 到 晚 清 吧 ， 也 不 过 是 跑 到 日 本 。 那 麽 ， 很 多 人 到 了 美 国 之 ?? ， 又 回 到 中 国 来 了 ， 象 胡 适 这 些 人 。 所 以， 我 觉 得 ， " 流 亡 " 的 传 统 在 中 国 文 学 几 乎 是 不 存 在 。而 " 流 亡 " 在 欧 洲 反 而 是 一 个 很 重 要 的 潮 流 。 所 以 ， 这 就 产 生 了 双 方 对 文 学 的 理 解 的 一 个 很 大 的 差 异 。END ACT7VOICE: 按 李 欧 梵 教 授 的 说 法 ， 正 因 为 " 流 亡 " 是 欧 洲 文 学 的 传 统 ， 将 欧 洲 文 学 视 为 主 流 文 学 的 瑞 典 皇 家 学 院 ， 将 今 年 度 的 诺 贝 尔 文 学 奖 颁 给 深 得 欧 洲 文 学 精 髓 的 高 行 健 是 再 自 然 不 过 的 一 件 事 。 这 跟 当 年 瑞 典 皇 家 学 院 将 诺 贝 尔 文 学 奖 颁 给 [古 拉 格 群 岛] 的 作 者 索 尔 仁 尼 琴 和 [日 瓦 戈 医 生 ] 的 作 者 帕 斯 特 捷 那 克 出 于 ? 一 考 虑 ， 即 ： 一 位 动 时 代 的 作 家 如 何 通 过 内 心 的 流 亡 ， 达 到 内 心 的 自 由 这 个 人 生 境 界 。 MUSICVOICE: 听 众 朋 友， 您 刚 才 听 到 的 是 系 列 报 道 [高 行 健 -- 一 位 自 我 放 逐 的 中 国 作 家 ] 第 四 集 [逃 亡 ， 内 心 的 流 亡 ]。下 周 。 我 们 要 为 您 播 送 这 一 系 列 报 道 的 第 五 集 ， 欢 迎 您 到 时 候 收 听 。 MUSIC 自 由 亚 洲 电 台 记 者 陈 慧 ， 从 美 国 首 都 华 盛 顿 为 您 报 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