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兰作家发布新书:示警台湾防范强邻

近日,波兰作家维特多·沙博尔夫斯基(Witold Szabłowski)在台北国际书展发布《克里姆林宫的餐桌》一书中文版。他认为,台湾与波兰命运相似,希望台湾能防范具有侵略性的强大邻国。

曾当过厨师、记者的波兰作家维特多·沙博尔夫斯基在台北出席《克里姆林宫的餐桌》新书座谈会指出,独裁者可以对他的部长、将领、顾问、老婆、国家和人民等所有人说谎,但只对两种人无法说谎,一是医师,一是厨师。因为医师做的检查报告一出炉,身体哪里出毛病骗不了人;对自己专属厨师,则不可能欺瞒自己对饮食的偏好。

沙博尔夫斯基举例说:“柬埔寨独裁者波尔布特杀害上百万人,一直打着民族主义的旗帜,但他永远骗不了他的厨房。事实上,他从来不吃高棉菜,可见他多伪善。”

波兰作家维特多.沙博尔夫斯基(Witold Szabłowski)《克里姆林宫的餐桌》中文版在台北国际书展发表。图为2月5日在国家图书馆的一场新书座谈。(记者许书婷摄影)
波兰作家维特多.沙博尔夫斯基(Witold Szabłowski)《克里姆林宫的餐桌》中文版在台北国际书展发表。图为2月5日在国家图书馆的一场新书座谈。(记者许书婷摄影)

独裁者谁都可骗 骗不了医师和厨师

《克里姆林宫的餐桌》一书中提到,担任苏联或俄国领导人专厨的人都是由KGB(国家安全委员会)直接雇佣,给领导做饭的厨房也直属KGB管理。每名厨师必须经过官方认证,经严密审查,都有军阶。曾有主厨在斯大林过世当天携家带眷逃亡,当时斯大林身边很多人被枪决。

台湾卫城出版社主编洪仕翰接受自由亚洲电台采访指出,现任俄罗斯总统普京跟全俄国民众宣称,自己的爷爷是厨师,且曾是列宁、斯大林的主厨,此事还上了俄国、美国媒体,但作者考证多位厨师和查询列宁博物馆等相关史料却无人证实。由此可见,普京和独裁者惯用的领导风格一样,充满谎言和政治宣传。

作者追查谎言:普京自称“爷爷曾为列宁、斯大林做菜”

洪仕翰说:“独裁者疑心病很重,只有厨师必须获得独裁者绝对的信任。普京说爷爷是厨师,曾帮列宁、斯大林做菜。作者书中写到,普京言下之意是:‘既然以前苏联时期的政治领袖都相信我的爷爷,那么你们也可以相信我’,以此召唤俄罗斯人民的感情。”

左图:末代沙皇的厨师伊凡.米海沃维奇.哈里托诺夫。(卫城出版提供);中图:俄罗斯总统普京的祖父斯皮里东.普丁曾是名厨师。(卫城出版提供);右图:在克里姆林宫担任主厨近四十年的维克特.别瓦耶夫(左),曾为布里兹涅夫、戈尔巴乔夫、叶尔钦、普京等领导人做菜,为到访的前美国总统尼克松做菜并应邀合影。(卫城出版提供)
左图:末代沙皇的厨师伊凡.米海沃维奇.哈里托诺夫。(卫城出版提供);中图:俄罗斯总统普京的祖父斯皮里东.普丁曾是名厨师。(卫城出版提供);右图:在克里姆林宫担任主厨近四十年的维克特.别瓦耶夫(左),曾为布里兹涅夫、戈尔巴乔夫、叶尔钦、普京等领导人做菜,为到访的前美国总统尼克松做菜并应邀合影。(卫城出版提供)
《克里姆林宫的餐桌》波兰籍作者维特多.沙博尔夫斯基(Witold Szabłowski)与列宁格勒围城战下的厨师塔玛拉.安德烈耶芙娜合影。(卫城出版提供)
《克里姆林宫的餐桌》波兰籍作者维特多.沙博尔夫斯基(Witold Szabłowski)与列宁格勒围城战下的厨师塔玛拉.安德烈耶芙娜合影。(卫城出版提供)

书中提到,克里姆林宫公开信息显示,2019年12月,普京在雅尔达与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见面,摆上桌的是南瓜沙拉配柳橙和起司、鱿鱼排、配红萝卜泥、豌豆汤、红鲻(一种鱼)配朝鲜蓟和藜麦,主菜是小牛排搭烤韭葱,甜点为橘子雪酪和草莓塔。但克里姆林宫主厨透露,国家领袖通常不会吃国宴的菜肴,要等正式会面结束才会真的用餐。普京私下最爱吃冰淇淋,而乌克兰出身的勃列日涅夫也不爱吃国宴的山珍海味,最喜欢吃面包抹奶油。

书中透露,普京在雅尔达会晤中,送给白俄罗斯总统卢卡申科茶炊和茶叶;卢卡申科则回送普京一篮食物,包括五花肉、芥末辣根酱、糖渍蔓越莓、起司、风干牛肉、小里肌肉等。有俄罗斯记者就嘲讽白俄罗斯人送的礼物越送越好。

洪仕翰表示,总统见面送的礼物意味关系的远近,也可解释俄乌战争至今,白俄罗斯是少数还支持俄国的国家,但普京没有给太好的回礼,关系并不对等。

俄乌战中扮演关键角色之一的厨师,还组佣兵为普京作战。书中描写在圣彼得堡开餐厅的厨师叶夫根尼.普里戈金深受普京信任,他是俄国佣兵组织“华格纳集团”的创办人之一,在俄乌开战后被普京交付“特殊任务”。

厨师和食物被独裁者作为政治宣传武器

厨师和食物也可作政治宣传武器,苏联再穷、人民正饿肚子、处于战争中,斯大林却要求对招待外国政要的宴会永远要用最豪华等级,以展现苏联有多丰饶、强大。

洪仕翰说:“书中提到雅尔达会议,斯大林与美国总统罗斯福、英国首相邱吉尔对山珍海味的排场印象深刻。把食物当政治手段,要显示我们就是这么富裕、打不倒我们。书中描绘,佳肴丰盛到把桌子都压到凹陷。”

厨师有时还扮演大使角色。克里姆林宫主厨透露,在戈尔巴乔夫任内,他为到访的前美国总统尼克松做菜。为了让他留下好印象,以回去和时任美国总统里根说好话,特别烧了好菜,令尼克松难忘到请助理将每道菜拍下,并主动邀他合影。

《克里姆林宫的餐桌》以十八盘料理作章节,从末代沙皇到今日的普京,以食物烹饪角度描述苏联、俄罗斯对周边国家的侵略史。作者跑遍俄国、乌克兰、白俄罗斯及其他前苏联共和国,对曾任独裁者的厨师或熟知这些厨师的亲友等进行采访。在克里姆林宫担任主厨近四十年的维克特·别瓦耶夫,曾为勃列日涅夫、戈尔巴乔夫、叶利钦、普京等领导人做菜,压力大到因心脏病退休。书中还呈现他独家传授多名俄国领导人的食谱。

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罗曼诺夫与家人。(卫城出版提供)
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罗曼诺夫与家人。(卫城出版提供)
列宁的厨师舒拉.沃罗比奥娃。(卫城出版提供)
列宁的厨师舒拉.沃罗比奥娃。(卫城出版提供)

作者也曾访问前苏联对外侵略战争中的厨师、为切尔诺贝利核事故救灾者作饭的厨师、第一次成功把汤送到外太空的首位俄国太空人的厨师等。

厨房和厨师是独裁者的武器、士兵

沙博尔夫斯基在座谈会上表示,当独裁者连厨房都可当武器,厨师都是他的士兵时,则任何地方都能成为他扩张实力的战场。他著作的前一本书《独裁者的厨师》曾采访一名厨师,披露与前苏联厨师共同使用厨房的经验。前苏联厨师时不时会去动一下他的锅子、餐具,令他感到奇怪,由此可一窥俄罗斯民族的侵略性格,今日的乌克兰、波兰等邻国都深受其害。

沙博尔夫斯基说,跟独裁者所有相关的事都视同最高机密,很多独裁者死了一、二十年,其主厨也不敢透露任何事情,以求保命,甚至厨房仍是禁地。斯大林在新阿丰的别墅已能合法参观,但斯大林的厨房依旧锁得牢牢的,禁止进入。

他提及,曾为了找到伊拉克独裁者萨达姆·侯赛因的最后一任厨师花了三年时间。每位独裁者都要有人为菜试毒,萨达姆甚至有多达12名试菜者。沙博尔夫斯基还曾访问为柬埔寨独裁者波尔布特做菜的厨师,波尔布特死后他仍在其墓地旁为波尔布特做生前最爱喝的汤,仿佛威权的幽灵不散。

沙博尔夫斯基和厨师交流谈话时,厨师会煮好料给他。被台湾听众问到最喜欢独裁者厨师做的那道菜?沙博夫斯基透露,最喜欢萨达姆总统在伊拉克吃的鱼汤,那是萨达姆家庭私传的食谱,萨达姆的妈妈会煮鱼汤:“我曾想是不是不该喜欢最恐怖独裁者最爱喝的汤?后来我了解到,可怕的是萨达姆,不是鱼汤。”

沙博尔夫斯基示警台湾

有人问,台湾旁边也有个很大的邻居,老是说台湾的食物跟他们的一样所以是同一个国家,这样的连结是必要的吗?

沙博尔夫斯基说,他对中国跟台湾的食物不那么了解,以俄乌关系为例,过去俄罗斯不把乌克兰称乌克兰,称它是小俄罗斯,且会雇佣乌克兰的厨师为俄罗斯领导人做饭。十八世纪时,不能说是“乌克兰的甜菜汤”(台湾称“罗宋汤”)而必须说是“俄罗斯的甜菜汤 ”,对食物拥有命名权、烹调权,反映了权力关系。

沙博尔夫斯基十二岁时经历波兰从共产主义转型至民主体制,一夜醒来发现超市可买到所有东西,特别是自己最爱的橘子。他提到,俄乌开战一年已有约五百万名乌克兰人流亡到波兰,前后曾有三十多人住在他的公寓,但他从没有问他们任何问题。他认为,乌克兰人是家人,乌克兰被攻击就像自己的家被入侵。

沙博尔夫斯基在给台湾的序言中写道:“台湾跟波兰人一样,明白一个侵略成性的强邻意味着什么:不承认你的不同、不承认你的自主,多年来都直说你不该存在。同样的话,俄罗斯也对乌克兰讲过。台湾也从中国那边听到一模一样的话。”自乌克兰陷入战争,他就十分担心,一如他担心台湾。

他透露,写这本书曾被俄国警察要求说明情况、被俄国情治单位讯问;俄乌战争之后,这本书被禁止在俄国出版,他也不可能再踏进俄罗斯和白俄罗斯采访,除非当局是为了书里所写的内容要逮捕他。

记者:夏小华 责编:许书婷 何平 网编:瑞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