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纽约邮报》刊登专栏文章,指台湾是“中国经营的一州”,台湾的防疫作为“专制”、“几乎人人被追踪,令人不安”。台湾外交部28日谴责该报没有查证事实令人遗憾,已表达抗议并要求更正。不过,台湾各界对政府的防疫措施也有争论。
台湾中央疫情指挥中心针对武汉肺炎召开例行记者会28日满一百天。指挥官陈时中宣布连续第三天单日零新增病例。全台累计429例。
不过,有外媒报导质疑台湾防疫作为“专制”。《纽约邮报》(New York Post)专栏作家弗洛里奇(Paula Froelich)25日发表标题为《封城后的生活:电子监控、罚款和强制性口罩》的文章,提到台湾是少数没封城,保持经济运转的地方,但台湾的防疫作为会减少社会往来、增加“专制(authoritarian)”,和美国是两极化。
纽约邮报专栏说台湾是中国管辖之地
该篇文章提到,美国主要的国际机场并没有追踪入境者,台湾却会要求入境人士交出手机,装设GPS追踪讯号,确保每位入境者确实隔离14天。如果手机接收不良,警察就会上门,漏接当局电话会收到简讯:“请立即回家。违反居家隔离规定将会被罚款和强制安置。”
报导还称在这个“中国管理的州(Chinese-run state)”,进出多数大楼和办公室都得测量体温,如果过高,检测人员就会通知政府。且必须留下姓名、电话、目的地等资料,以便发生疫情可快速追踪。
《纽约邮报》在社交媒体脸书分享了这篇文章节录一句内文,形容台湾防疫措施“令人不安,几乎人人都被追踪(almost everyone is tracked)”
台湾驻纽约台北经济文化办事处随即在留言中提出抗议说,“台湾不是‘中国管理的一州’,我们有独立的民主政府和边境管控机构,中国对此绝对没有管辖权。台湾政府是世界上最透明的政府之一,那些措施只是要警告确诊者接触过的人,确保其他人安全。对于记者把最活跃的民主国家之一称为‘专制’,是不实指控。”
台湾外交部抗议要求更正
外交部北美司司长姚金祥28日在例行记者会上被问到此事表示,“特别要谴责报导记者没有查证事实,发布这报导,非常遗憾,继续请驻纽办透过适当管道,要求记者做更正。事实上我们运用高科技防疫措施,能够达到这样的防疫成果,民众非常肯定。”
对媒体追问纽邮这篇报导哪里写错?姚金祥说:“除了国名,说我们是防疫的专制国家,不能接受。我们是最透明国家之一,针对这点要求更正,用这样的字眼形容台湾,我们非常的遗憾。”
行政院副院长陈其迈28日受访也说:“可能它不了解台湾的现况,也许来台湾走一走,大概就会比较清楚。台湾防疫模式,是一种全社会的动员,不只政府把防疫的工作落实,还有民众自主性的配合。这证明了一个民主国家的防疫工作其实可以更好。”
纽邮同一天另登文肯定台湾 批评美国
《纽约邮报》25日同时登出另一篇肯定台湾的报导,是由梅格斯(James B. Meigs)撰写的《为什么台湾是唯一对冠状病毒做出正确反应的国家》,引述微软创办人比尔·盖兹提到:“没有一个国家防疫是完美的”、“但台湾是接近(完美)的”。梅格斯深感认同并指出相较于美国两党的政治人物“迟迟不愿面对现实”,令疫情扩大。
台湾律师傅云钦接受自由亚洲电台采访时,提醒政府透过手机定位监控可能被感染地区和居家隔离者,有侵害人权疑虑,出发点是对的,但在非常时期,单纯为了防疫非有政治目的,他比较包容看待。
台律师:台湾防疫措施不能与中国“专制”相提并论
傅云钦提到,台湾有《传染病防治法》,立法院今年2月另通过《严重特殊传染性肺炎防治及纾困振兴特别条例》,第七条很笼统明订“中央流行疫情指挥中心指挥官为防治控制疫情需要,得实施必要之应变处置或措施”。但是“电子监控”到底有没有超过母法权限,值得讨论。
傅云钦:“比起中国、朝鲜,台湾不能称做专制。我们的防疫还不算太过份,人民绝大部份还能容忍和同意,当然也要提醒政府要小心不要太过。”
傅云钦认为,台湾政府对疫情信息很透明,确诊、死亡人数都很公开,应该没有隐匿也无法隐匿,甚至太公开确诊资讯被认为有侵害隐私之权。
傅云钦提到:“中国可以封城,可以把人家门钉起来,在小区管制不听话抓起来揍。(中国大陆)也没有民意机关,人大会也是橡皮图章,体制专制,政府说了算,还要听党的,党指挥政府。”
傅云钦说,台湾还有强大的反对党和在野的声音,媒体即便有蓝绿之分可以自由报导。如果民众认为政府的监控违反宪法对人权的保障,台湾的司法也很公开,可以打官司请求赔偿,即便行政诉讼败诉,还可以申请大法官释宪看有没有违宪之虞。
数位科技追踪确有极权疑虑 多国急踩煞车
台湾律师童文薰接受自由亚洲电台采访指出,台湾不是中国一省,记者常识不够,也是台湾长期宪法未解决的问题。至于台湾是否用专制方法,几乎全民都被追踪,以及强迫戴口罩?这可以讨论。
童文薰:“新加坡、韩国、台湾、以色列都曾企图以数位科技追踪感染者,后来以色列放弃、德国放弃。本来以色列利用秘密警察收集大数据隔离跟感染者接触的所有人,但以色列最高法院要求这命令必须得到立法的授权跟监督,认为有侵害隐私权疑虑。”
童文薰还说,现代民主国家的宪法允许国家在紧急状态时采取特殊措施,一般都是给予总统这项权力。但这种巨大特殊权力有可能被滥用,需要立法授权与监督,这是法治程序。台湾在921大地震时,李登辉总统就发布过紧急命令,10天后送立法院审议。现在为了对抗新冠疫情,出于恐慌心态,几乎所有人都愿意放弃宪法赋予公民权利。但有也有少数人坚持自由民主。
童文薰:“4月17日法国行政法院裁示,各地乡镇市长不得强制居民外出时一定要戴口罩;同一天4月17日,有德国人因不服防疫期间发布的集会禁令,向联邦宪法法院申请核发紧急处分,结果宪法法院认同申请有理由!”
童文薰认为,台湾总统没有颁布紧急命令,只有特别条例第七条形同“空白授权”,恐怕有违宪之虞。“到目前为止你说利用第七条就可以解决所有事,包山包海、空白授权,要调资料、要看通联都可以,那真的有极权国家的忧虑。”
童文薰提到,以这次海军磐石舰确诊个案爆发后,政府发出所谓细胞简讯,紧急通报到几十万人手机。“政府说我没有公布你的通联纪录。它扭曲一件事,好像我要公布你的隐私才叫侵犯隐私,事实上,只要被国家掌握,就是侵犯隐私权和通讯保障及监察法基本概念。”
童文薰强调,专制包藏在民主的框架下才最可怕。纳粹也是在民主国家的德国兴起,对政府要监督而不是纵容,极权是人民纵容出来的。
全球上百团体吁勿以疫为名监控
台湾法务部长蔡清祥日前在立法院进行“电子监控系统是否侵犯人权与隐私?”报告时指出,电子监控系统的防疫措施对人民自由权与隐私权予以限制,但符合法律明确性原则,若有行为人违法搜集、处理,可以个资法处以刑罚,确保人民秘密通讯自由。行政院资通安全处也指出,疫情期间所搜集的个资,待疫情结束后将主动删除。
而台湾人权促进会四月初也加入全球一百多个公民组织,发布联合声明呼吁各国政府,不应利用防范流行病而美化电子监控,更别让电子监控成为人们未来的常态。声明针对政府扩张电子监控的权力,提出八项应遵循的原则及建议,包括:须合法、合比例原则,须设定退场时限,须确保监控资料的处理、留存仅能用于防疫,且必须安全及隐密,须有监督机制,并让受监控的当事人有救济管道等。
自由亚洲电台记者 夏小华 台北报导 责编 许书婷 网编:瑞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