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尼中资工厂暴动幕后 被当枪使的中国工人

印尼一家中资镍冶炼厂近来爆发暴动事件。冲突造成两人死亡、多人受伤，部分设施被烧毁。海外劳工权益组织表示，暴动是因为当地中资公司把中国工人当炮灰，与印尼工人对抗所致。也有学者担忧，这可能导致印尼的排华情绪升高。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

• 印尼中资镍厂骚乱导致中国工人死亡 汪文斌呼吁"妥善处理"

中国江苏德龙镍业公司在印尼苏拉威西岛（Sulawesi）莫罗瓦利县（Morowali）的镍矿冶炼厂 PT Gunbuster Nickel Indonesia（GNI）近来因劳资纠纷爆发冲突。14日入夜后，抗议演变成暴动，导致1名印尼人和1名中国人死亡，数十人受伤。

台湾中央社报道，印尼警方18日已释放了54名遭逮捕的工人，并将18人列为嫌犯。工厂停工数日后，已于17日恢复运作，数百名工人陆续返回。

总部位于美国纽约的人权组织“中国劳工观察”负责人李强告诉本台，暴动发生起因是2022年12月22日，德龙公司的冶炼厂在凌晨两点多发生工伤事故。据他们得到的事故报告，两名印尼女工在事故中死亡。印尼工人随后要求公司改善工作环境和工资待遇。

李强说，“德龙公司先是把提出要求的工人解雇了。后面就引发了工会要组织工人罢工。” 他说，印尼工人在1月11到14日间罢工，后来演变为暴动。

中苏拉威西警方发言人迪迪克（Didik Supranoto）向媒体表示，该公司员工14日抗议示威，入夜后工人爆发冲突，造成印尼和中国各有1人死亡。当地媒体则报道，14日晚，中国工人与印尼员工爆发冲突，有近百间员工宿舍及多辆汽车遭破坏、烧毁，71人被警方拘留。网络视频也显示，工厂多处着火，场面混乱。

GNI在自己的Instagram页面上否认中国工人袭击印尼工人，并表示当天的事件仍在调查中。

印尼当地工会组织者Katsain在给本台的书面回复中说，当地工人针对GNI公司举行罢工，但被中国工人用铁棍攻击，导致多名工人受伤，摩托车也被毁坏。

中国劳工观察：德龙公司组织中国工人对抗印尼工人

李强则告诉记者，印尼工会在罢工前就前曾联络他们。1月10日，他们也在推特上转发了印尼罢工工人提出的要求，并发声明，呼吁德龙公司的中国工人一起参与印尼工人的罢工行动。

李强说，据他看到的视频，印尼工人开始只是罢工，并没有抗议示威。不过，“这个过程中，（德龙）公司把这些印尼工人描述成一种排华事件。对于印尼工人要求工资，说成是对中国人不满，要工人组织起来对抗。” 他补充说 ，这些中国劳工只有单一的信息来源，只能听信公司的说法。

李强还说，印尼工人抗议过程中一开始是前往厂区的管理办公室，但管理办公室已经组织了中国工人、包括警卫，在那里做了很严密的防护，都拿着铁棍。

后来，印尼工人变转向生活区，而生活区的中国工人也已被组织起来。他们还拿铁棍和木棍，阻止印尼工人冲向工业区，过程中双方爆发了冲突。有印尼工人忽然开铲车向中国工人冲了过去，导致有人被压死。

中国资本家阻止印尼与中国工人联合起来

“公司实际上是准备了铁棍和木棍发给工人，有些工人是自愿的、被煽动的，有些是被强迫的，就是保卫什么‘公司财产’。这些工人只是打工，他们不是保卫。而且，工人用的铁棍、木棍都是公司发给他们的。实际上，这个对抗是由德龙公司一手组织的。” 他还补充说，这些中国工人去抵抗印尼工人是发工资的。

记者以电话和电邮方式向德龙公司核实这一指控，但截至发稿并未得到任何回复。本台也尝试联系当地中国工人，但多数拒绝受访。另有消息人士告诉本台，德龙公司在当地严格管控员工，若对外透漏消息会被重罚，因此工人普遍被噤声。

对于“抖音”等网络平台上，将这次事件导向成是“印尼人排华”的说法，李强认为，是中国不负责任的投资引发了和当地人之间的矛盾，而并不是印尼工人和中国工人的矛盾。“中国人去那里投资，也把中国这种血汗工厂、牺牲环保的模式带到印尼。当地人受到中国投资的伤害，当然不满意了。”

曾于2021年在位于莫络瓦里的德龙工业园三期工程工作过张强告诉本台，他在那里工作时，中国工人的工资是本地印尼工人的两到三倍。不过，他在时，并未发现两国工人间有很大矛盾。

印尼学者忧引发当地排华情绪

但这起暴动事件，的确引发了部分印尼学者有关排华问题的担忧。据中央社，印尼总统大学（President University）国际关系讲师赖剑文（Harryanto Aryodiguno）就呼吁警方，必须深入追究这起暴动并拉高调查层级，并警告若未控制好情势，可能引发当地的排华情绪，示威抗议也可能蔓延至印尼其他城市。

印尼学者拉玛特（Muhammad Zulfikar Rakhmat）则在《外交家》（The Diplomat）网站撰文称，这一暴力事件“可能会引发印尼的反华情绪”。

印尼是最早加入中国“一带一路”倡议的国家，镍矿资源丰富，也是中国投资重点。其中，中国江苏德龙镍业公司在苏拉威西岛上建有德龙工业园区，分三期发展，分别位处省会甘达里（Kendari）和莫罗瓦利县附近。据估计，该工业园区共有约2万名中国工人，涉及40多家外包公司。此前，本台曾报道过该工业园区有剥削、殴打劳工及克扣薪资等现象。

中国劳工观察2022年初的数据显示，自2020年6月起，已有超过一百名来自印尼苏拉威西中国工人的求助，他们时常面临护照被没收、扣工资、超时工作等问题，劳工权利遭侵犯情况相当普遍。

中国驻印尼使馆: 谴责暴力闯入工业园区的恶劣事件

中国驻印尼大使馆17日在官网上就这次事件发表声明，称“谴责这一暴力闯入工业园区，造成中印尼员工伤亡和园区设施损坏的恶劣事件。”

声明称，根据当地政府和警方的说法，“少数不法分子出于自身要求煽动了这起事件。 他们强行闯入厂房，恐吓、不让工作人员工作，实施打砸抢烧、放火等行为。” 声明最后说，使馆注意到印尼政府有关部门和地方当局迅速采取措施控制事态并展开调查。对此类违法行为“绝不容忍”，决心维护人民利益，维护印尼与各国贸易投资合作的法治环境和共同利益。

记者：凯迪 责编：郑崇生 网编：洪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