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乔治·华盛顿大学的中国政策研究项目主任沈大伟上个月27号在纽约亚洲协会,结合其新书《中国走向世界》分析中国在世界的影响力。
他指出,中国发生阿拉伯之春的可能性很高,社会面临困境,感到快爆炸了,而这个临界点晚了十年。请听本台特约记者紫荆发自纽约的报道。
沈大伟六年前、在中国崛起的声浪高涨的时期开始研究这个题目,人们预计中国对世界会产生很大影响,他获得福特基金会、洛克菲勒基金会等机构的研究经费,得以前往世界各地,研究中国在当地的影响力,采访了官员、商人,学者、记者等人。从外交、全球化、经济、文化和安全等五个方面衡量,他得出的结论是:有钱不能算有影响力。别人不愿意学你,就算不上有吸引力。
“中国在很多领域对世界的影响令人吃惊的有限。无法和美国相比。中国是一个发展不平衡的大国。”
沈大伟说,中国在外交方面采取的是回避风险、被动防守、只顾自己利益的策略。有时候也是极端强硬、好斗、不合作,趋利避害。造成现在几乎是(strained everywhere)在哪里都没有完全正面的形象。
尽管中国在非洲投资拉拢第三世界国家下了很多功夫,但非洲人的民调对中国却是抱怨和怀疑的态度。习近平上任后首先要访问的国家俄国,其官员和智库学者对中国也是严厉的批评。
“中国与世界各国的外交是非常不理想,越来越糟糕。在胡锦涛的领导下,中国的国际声誉和外交明显下滑。”
经济层面,中国在贸易上可以说是大国,但是出口的93.6%是低端商品,缺乏创新。在医学、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人文等领域,中国的科学家和知识分子都不是领导世界潮流的“给世界定步调的人”(not a pace-setter)。
《商业周刊》每年的调查,世界100个知名品牌没有一家是中国的。中国的对外投资是美国的五分之一,全球第五,首选是世界上的避税天堂,开曼群岛、百慕大、卢森堡、以及香港、澳洲等地。而且投资主要用于并购,不是新兴产业。中国90%的海外直接投资是并购,但是80%的并购是失败的。
中国对世界能源和消费品市场绝对是有影响的,除了最大的能源消耗国,也绝对影响了消费品价格,挽救了国际奢侈品市场和房地产市场。中国游客去年在国外花了690亿美元。全世界艺术品拍卖,40%让中国人买回去了。
“胡锦涛08年谈到软实力的时候,中国人说,什么是软实力啊,能买到吗?Walmart货架上有没有现成的?他们的确想用钱来买。例如,每年投入100亿美元对外宣传。但是软实力不是高铁,把钱砸下去就能生长。软实力是赢得的。”
他承认,弹道导弹、空间技术、网络攻击,中国在这三个方面不仅是强国,而且最后一项还是领袖。军事力量来讲,中国在亚洲以外没有任何影响力,只能算是区域强国。所以他这本书的标题是《中国走向全球:不完全大国》,跟美国不在一个甲级队。
沈大伟说,中国政府的国务院新闻办公室近两年也开始重视外媒做的民调,不明白为什么西方人、包括非洲、拉美和亚洲近邻,为什么没有尊重我们、不喜欢我们。
沈大伟的回答是,尊重基于你的价值观、社会和文化。让别人愿意学习你,才算有吸引力。
“没有人愿意学中国经济的模式。对外界没有吸引力,也无法输出。那是苏联式计划经济,与东南亚模式,以及不平衡的外资结合的产物。”
没有看到有人愿意移民中国,沈大伟还曾去中国的外交部索要中国人在海外申请避难的数字。
主持讨论的中国问题专家夏伟(Orville Schell)问他,中国哪些发展让他意外的。
沈大伟说,没想到中国的中产和上层能够聚集这么多财富。但是他们都是一只脚在国外的,就说明社会不稳。而且腐败如此之深。
“只要政治不稳,他们就可以逃离。这很能说明中国共产党体系的稳定程度。今天我看到是非常不稳。”
他对习近平的建议是,习面对太多的挑战,不能再弄什么口号了。必需从政治体制入手,因为体制造成社会紧张(stress)。共产党执政的合法性没有基础。
沈大伟的结论是:中共的王国日暮西山,其组成元素十分脆弱。应改革,开放公民社会。需要有胆量的领导。他认为胡锦涛不是一个有胆量的领导,所以勉勉强强维持了十年之后整个端给习近平。 “好吧,在我手里还没倒,现在给你了。”
回应观众中询问“中国发生阿拉伯之春的可能性”,他认为很高。社会面临困境(frustration),人们的愿望无法满足,感到快爆炸了,而且这个临界点晚了十年,原本十年前就该炸了。社会极其不稳定。
他说,美国和其他跟中国打交道的国家,需要系上安全带。
沈大伟是布鲁金斯学院外交政策的高级研究员,美中关系全国委员会董事会成员。近期著作包括:《纠缠的巨人:美国与中国(Tangled Titans: The United States and China)》,《对中国未来的国内和国际挑战的图示》(Charting China's Future: Domestic and International Challenges)》。
以上是自由亚洲电台特约记者紫荆发自纽约的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