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居桃花源:中国文化菁英清迈访谈录(二) 大学副教授移居清迈挣脱束缚

重庆师范大学副教授唐云曾在课堂上表达个人观点,遭到学生举报。如今移居泰国清迈的唐云回忆,他当年提醒学生不要使用"撸起袖子加油干"的表述才是受到处罚的原因。目前,唐云正在构思一部中国文史题材的文学作品。

2019年2月25日,唐云在重庆师范大学新学期的“鲁迅研究”第一堂课上发表个人观点,被学生举报,招致撤销教师资格以及降级处分的命运。四年后,自由亚洲电台记者在泰国清迈采访已经退休的唐云,他告诉记者,那一年,他在屏幕上写了三行字:“鲁迅研究,第一行字是鲁迅说,墨写的谎言盖不住血写的事实,第二行是睁开眼睛看世界。第三行是要立国首在立人。鲁迅说要立国首在立人。”

唐云写得一首好书法,获不少友人收藏。(RFA)
唐云写得一首好书法,获不少友人收藏。(RFA)

唐云说,鲁迅“立人”的思想就是要医治本民族灵魂的病症:“为什么立国很重要。我就讲了世界上的国体有哪几种,最早的封建王朝不说,现在,我说有什么宪政国家,有君主立宪,有美国的自由意志,还有朝鲜那种专制,它假冒民主,其实不是民主。我说要立什么样的国跟你立什么样的人有关系。但这些问题今天回头讲,肯定都是敏感的话题。”

同年3月20日,重庆师范大学发出一份处罚决定,指唐云在《鲁迅研究》课程教学中,“发表损害国家声誉的言论,违反政治纪律,严重违反教师职业道德,在师生中造成了不良影响。”校长办公室决定撤销唐云教师资格,给予降低唐云岗位等级处分,将其岗位等级从专业技术五级降至专业技术七级。

对于莫名其妙的处罚决定,唐云说:“他们在处理我的时候有一个律师意见书。律师意见书里面有一段话,我觉得非常扯淡,说这位老师讲课,两节课没有提一个‘颠覆’这个词,但是整堂课都有‘颠覆’意思。这纯粹是诛心论嘛!”

自由亚洲电台记者在泰国清迈采访了已经退休的唐云(RFA)
自由亚洲电台记者在泰国清迈采访了已经退休的唐云(RFA)

唐云要学生作文勿用“撸起袖子加油干”成罪状

唐云披露,直觉告诉他,导致他受处罚最关键的应该是他提醒同学们要用高雅纯粹的汉语写作:“我跟学生说,上我的课有几个注意事项,第一写作业的时候,我希望你们认真一点,口水话不要太多,要学术化一点,术语就是术语;第二,你们是文学院的学生,要保持汉语的优雅和高贵,那种‘撸起袖子加油干’很粗鄙的不要放在作文里面,标语口号可以。我猜多半是这句话过于敏感。”

唐云被发配到图书馆工作不久退休。但是有关当局对他的骚扰仍然如影随形,让他无法安静的生活。唐云说:“我在来(清迈)之前,我在重庆的乡下打造了一个工作室,环境很好,有山有水。但是,我的工作室刚打造一个月之后,马上有监控摄像头就对着我的门。那些收藏家、书法爱好者要来交流,收藏家、书法爱好者要来交流、收藏我的字、我的作品,全被他们拍下来。别人来吃饭、喝喝茶,然后就被问话:你为什么要到唐老师那个地方去。”

唐云因长期受监视 决定离开中国

此时,唐云觉得继续在国内生活已失去自由,于是产生了润出中国的念头。他回忆2023年离开重庆途中,被国保追赶。他说:“有种要出逃的感觉,而且(国保)知道我刚刚离开重庆,坐火车到成都,还没到机场,电话就打来了,有关部门打电话说:你为什么要到泰国去?你为什么不向我们汇报?我说我作为一个公民出去旅游,到哪里去要跟你们汇报吗?(国保说)你不一样,你就是要汇报。这样也坚定了我离开这个故乡,离开这块故土的信心,这样的决心。”

唐云在清迈除了写作,还打高尔夫球。(RFA)
唐云在清迈除了写作,还打高尔夫球。(RFA)

在异乡构思“不一样”的中国当代文学史

这是一个夏日午后,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游泳池边上,知了在树梢间此起彼伏地鸣叫,那声音仿佛是一首悠扬的夏日乐曲。唐云告诉记者,社区环境优美,适合写作。这里除了有中国大陆作家、记者,还有歌手。他说想写一部长篇小说《百年中国》:“我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我要写作,我现在构思一部长篇小说《百年中国》,我自己认为是写百年中国,另外我要写一部跟目前所有的中国文学史不一样的中国当代文学史。我需要安静和沉潜,需要时间去发酵。我选择的地方只有这里,我没有其他选择。”

移居清迈挣脱了束缚

在清迈小城,唐云所有束缚似乎都已解脱。唐云说,在他刚被校方处罚后,情绪低落。曾有国外机构向他发出邀请,他婉转拒绝了。唐云说:“其实当时我出状况的时候,有国外机构,包括领事馆找过我,说可不可以出去,我说我不需要你们这样帮助,我说我还有事情要做。”

现在唐云过着规律的生活,他和妻子每天在大院内散步、做运动或打高尔夫球,然后炒菜做饭。余下时间用于阅读、书法。他说,到清迈半年之后,感觉生活自由、放松。“我可以天天睡到自然醒。”唐云再一次露出快乐的笑容。

记者:乾朗 责编:陈美华、嘉远 网编:瑞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