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烈烈的港岛全民“六月反抗”翻过了历史性一页。对这个自始至终引起全球范围关注的“中国话题”,《不同的声音》在此做一次总结性关注。
“用爱与和平占领中环”这个着名的不服从运动旗帜性理念,被普遍称之为“危险的激进行为”,但窥视其运筹帷幄核心人物,得出的结论或许出人意外:“占中三子”戴耀庭教授,朱耀明牧师、和陈键民博士,甚至被认为是置身于泛民主派阵营之外的极温和无党派人士;反之,本周受邀进入《不同的声音》节目的蝉联三届香港立法会议员,里里外外公认的港九激进势力代表人物长毛梁国雄,却在本次访谈中对占中理念表示出明确的持保留态度的审慎支持。
“六月反抗”的尾声——7.1占中预演“无疾而终”之後,逾80万香港不服从民众,步入混沌不明的等待期:苦等那或将于八月底出台的全国人大常委会特区政改决议。其间, 学界,政党、和平占中本部三大运动板块,开始就占中的TIMING ——“D Day”,展开了激烈的不同意见争执。香港“主场新闻”7月11日消息:
学联副秘书长岑敖晖今日在港台节目表示,如果全国人大常委会在8月底就政改决议,否决公民提名,他们会发起全面公民抗命行动,包括可能发起大专生罢课及呼吁罢工,初步考虑的行动,还包括占领主要道路,或者占领主要政府建筑物…学界初步与政党、和平占中三子达成共识,只要学联不会形容是「占中」行动,只是另一个大型公民抗命行动,其他相关团体认为有必要,亦会支持。岑敖晖说,公民抗命行动,有很多种类,包括堵路、罢课或罢工等…特区政府昨晚通知立法会,政务司司长林郑月娥将于下周二出席立法会特别内会,交代政改咨询报告以及特首梁振英向人大常委提交的政改报告,料8月底,人大常委将作出决议启动政改。
《不同的声音》就当前一触即发的“後六月反抗”香港局势,专访了刚刚因两年前的一次不服从违法行为获刑26天出狱的香港立法会议员梁国雄。
维基百科梁国雄词条: 梁国雄,绰号「长毛」,祖籍广东增城,香港政治人物、民选香港立法会议员,是泛民主派一员。梁国雄曾经是革命马克思主义同盟成员,曾高举不断革命论、世界革命等托派理论。他常穿着印有阿根廷马克思主义革命家切•格瓦拉的衬衫,配合一头披肩长髪,成为了他的招牌形象…梁国雄活跃於社会运动及相关示威活动,曾担任支联会常委。2004年,在他宣誓成为立法会议员时,高呼「平反六四」、结束「一党专政」及释放中国大陆政治犯等口号。2006年,他与黄毓民、陈伟业等人参与成立以社会民主主义为主导思想的政治团体社会民主连线…梁国雄在任香港立法会议员时,惯在会上以抗争手法暄嚷制订和审议政策的过程中的诟病,惯以群众抗争运动嚣暄他对福利政策的非议。梁国雄有多项刑事定罪纪录,全部与示威遊行等事有关,也曾焚烧香港特别行政区区旗、中共领导人江泽民的图像。2014年6月因干犯「扰乱公众秩序罪」,以立法会议员身份入狱,终审法院法官邓国桢驳回其保释批示:「非和平示威,他不求怜悯,是求公义」。
进入与梁国雄议员的对话。
MIDWAY: 坊间相关长毛梁国雄的正传野史林林总总万变不离其宗——一个愤世嫉俗的反政府激进分子。对此,伦敦《金融时报》专栏作家,数年前《不同的声音》的座上客,北京单向街书局掌柜许知远有一行中肯文字:“他已经习惯被误解与简化……”
以上许知远的文字,出现在伦敦《金融时报》专栏《中国纪事》香港反对运动系列之一《汪精卫与格瓦拉》 。五篇文章中有两篇,梁国雄是主人翁,另一篇的标题是《香港的非正统“左派”》。摘要朗读其中精华:
他又喝下一口啤酒。为了我到来,他准备了五罐健力士与半瓶五粮液,似乎它们不过就是咖啡与茶。这是四个月前的一个上午,在香港东九龙的一间十五平米左右的房间里,我和梁国雄面对面…这房间与其说是一名56岁的立法会议员的家,不如说一名大学生宿舍。一条长沙发,一个茶几,两把椅子,一张单人床,一台冰箱,到处都堆放着书籍、报刊,墙壁上则是电影与唱片的海报。这些书的封面与名字,散发出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气息——精装的马克思列宁全集、商务印书馆的哲学丛书…他刚醒来,脸上带着倦意与轻微的浮肿,他的普通话迟缓、带着拖音。今天,他没穿切•格瓦拉的头像的T恤,身上黑T恤上印的是英文的"我们推翻了暴政,而且我们能再来一次",这是"茉莉花革命"时的流行口号。
在香港,人人都认识他,很少有人叫他的本名。他是"长毛",一束马尾长发总是批在後背。他带着这长发与切•格瓦拉的头像,出现在街头、地铁、兰桂坊的酒吧立法会中,与各式各样的抗议联系在一起,与马克思主义、托洛茨基的不断革命哲学联系在一起。不管,作为一位职业性的抗争者、还是立法会议员,他这一形象从未改变过。在一份旅游指南上,他与维港的夜景、镛记烧鹅、迪士尼乐园列在一起,被视作香港不容错过的景观…他总心仪那些悲剧性的人物,他们与自己时代彼此不容,他们卷入了政治,吸引他们的是伦理与审美,而不是现实权力。喜欢谈论生活的荒诞感,汪精卫的命运是荒诞的——刺杀者成了变节者。陈独秀是荒诞的——共产党的创建者被共产党开除与攻击。他的偶像切•格瓦拉也是荒诞的——谁能料到这个反资本主义的游击战士会成为20世纪最重要的商标。当然,他自己也是荒诞的,街头运动者变成立法者,在这样一栋豪华的大楼中有了办公室,还有人为他的捣乱支付高薪。不管在人群多么受到欢迎,他给人的感觉总是孤零零的,倘若没有在呼喊,他的脸上就挂着一丝没落与疲倦,灵魂不知飘到了何方。这介入热情与本能性的疏离,是怎样混在一起?他的文学阅读与政治行动间,又是怎样的关系?这颗孤独的内心与街头人群,彼此产生矛盾吗?这一切又是如何开始的?
北京在1989年春天开始的亢奋…即将回归中国的香港,则深深地卷入了北京的学生运动。他们送去捐款与记者,不遗馀力地报道天安门的消息。他们也举行示威,以示声援。北京的一呼一吸,牵动了香港的命运…而在这个过程中,梁国雄的街头战士形象出现了。一位目击者後来回忆1989年时的情形:在维园附近,“每当北京出现什么新情况,几分钟之後,“长毛”已经带队在喊口号呼啸而过”,在崇光百货门前的三角空地,常看到他举着喇叭发表演讲。很有可能,也是在那个兴奋而狂热的夏天,他的一头散乱长发最终给他带来了“长毛”的绰号,“雄仔”则退隐了。这注定是是不安的征兆。在中国传统里,男子的凌乱长发是反叛的象征,象征对秩序的挑战。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回到与香港立法会议员梁国雄先生的对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