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 | 大国攻略:普京的剧本是习近平对台武统的剧本?

2月24日清晨乌克兰境内爆炸声和空袭警报响起,俄罗斯2月24日大举入侵乌克兰,轰炸乌克兰多座城市和机场,大量人员伤亡。

乌克兰局势可能如何发展? 著名的国际关系评论员汪浩说,短期要观察俄罗斯想取得什么军事结果,是否在攻击之后撤退,或意图推翻乌克兰政府,还是要长期占领乌克兰,而这也取决于乌克兰军队能抵抗多久,如果乌克兰坚强抵抗,西方国家可能提供更多支持,如果乌克兰军队很快溃败,政府也很快被推翻,美国和北约可能不直接介入,但可能加强北约东部的军事防备,例如在波罗的海三国,波兰以及北约南部国家罗马尼亚等,就可能重新回到苏联和北约冷战对峙的情况。

下一步观察乌克兰冲突有没有可能演变成整个欧洲跟俄罗斯的直接冲突,汪浩认为应该不至于,但战事难以掌控,即使普京只想发动局部战争,不想全面占领,或者只占领乌克兰,不想攻击其他北约国家,但战事是否能控制于局部而不向外波及,不一定能由政治人物决定,也取决于战场上的情况。若俄罗斯长期占领乌克兰,其实对俄罗斯不见得是好事,有可能形成当年俄占领阿富汗的情况,在阿富汗扶植一个亲俄政府,而在西方长期制裁下,阿富汗境内游击队反抗俄占领军,这种情况长期来说对俄罗斯是最坏情况,俄罗斯整个经济可能被拖垮。当前局势仍有一些不确定性,普京要取得什么最终结果,要做到那一步才会停下,仍不清楚。而西方的反应也取决于普京要走到那一步,当然也取决于乌克兰抵抗到那一步。

“今日乌克兰,明日台湾”?

乌克兰人逃离家园,远离战火,图为一对乌克兰母女在匈牙利边境。(法新社)
乌克兰人逃离家园,远离战火,图为一对乌克兰母女在匈牙利边境。(法新社)

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在台湾掀起“今日乌克兰,明日台湾”的议论。

汪浩说:“普京他在俄罗斯的整个这套对乌克兰的剧本,先说乌克兰是俄罗斯的一部分,又在乌克兰境内煽动一批亲俄的乌克兰人,在乌克兰搞分裂主义,然后找个借口派兵进入乌克兰,推翻乌克兰的合法政府,全面军事占领乌克兰,整个这套剧本就是习近平想要侵略台湾的剧本,这是非常类似的情况。从这意义来说‘今日乌克兰,明日台湾’是有道理的。”

当然从台湾在全球战略角度来讲,台湾和乌克兰很不同。汪浩认为台湾的地缘战略位置比乌克兰重要,可能军事实力比乌克兰强,和乌克兰紧邻 俄罗斯不同,台湾与大陆之间相隔有台湾海峡作为屏障。台湾在全球经济产业链中的地位也比乌克兰强很多。不过汪浩说:“仅仅从普京在操作整个乌克兰危机的整个剧本的这个一套过程的角度来讲,习近平模仿这个剧本来对待台湾是完全有可能的。”

两岸近日都出现反对“今日乌克兰,明日台湾”的类比声音,中国称台湾议题属内政,反对将它国际化,国台办发言人马晓光说这种类比是“自作多情”,是图谋将台湾议题国际化和煽动“反中抗中”。台湾国安高层说,台湾的地缘战略重要性、美国的安全承诺程度,和在半导体供应链中的地位,非乌克兰所能比拟。

乌克兰人在土耳其的俄罗斯使馆前抗议。(法新社)
乌克兰人在土耳其的俄罗斯使馆前抗议。(法新社)

不过,普京宣称乌克兰自古就是俄罗斯的一部分,又和北京称台湾自古就是中国一部分的论述相同。淡江大学中国大陆研究所荣誉教授赵春山说,普京的说法确实有问题,虽然乌俄在文化和民族方面同源,但是乌克兰从冷战结束苏联解体后已经独立了,俄罗斯也没有把他所承认的两个共和国当成俄罗斯内政。而台湾是主权独立的国家,但是中共把台湾问题视为内政,中共不会承认台湾,连中华民国都不承认,从这角度来说,台湾和乌克兰不一样。

台北医学大学通识中心教授、国际关系专家张国城说,普京宣称乌克兰是俄罗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全世界对普京这段话的反感对北京是很大警示。乌克兰脱离俄罗斯独立才三十年左右,而台湾从未被中国统治过,如果国际间都认为乌克兰不是俄罗斯一部分,又有几个国家认为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所以中国不希望闹这么大,北京希望尽快平静,如果持续,中国迟早一定得要硬选边,如果西方有更多制裁 中国当然不会跟进,就跟西方硬碰硬。现在中国不想跟美国翻脸,中国不愿见到民族问题、独立问题持续成为国际讨论焦点,因为中国维族、藏人、台湾个个都有分离主义的问题,中国不愿见到国际间积极讨论这种事。中俄抱团取暖有各自利益和盘算,但不至于团结成一个轴心去对抗西方。中国作为世界工厂,不愿搞坏跟西方市场的关系,不会每一件事都跟俄罗斯抱团。

北京不认为俄罗斯“侵略”、拒绝谴责俄罗斯

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乌克兰战事如何发展,取决于乌克兰军队能抵抗多久,图为乌克兰军队。(法新社)
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乌克兰战事如何发展,取决于乌克兰军队能抵抗多久,图为乌克兰军队。(法新社)

普京称对乌克兰展开“特殊军事行动”,要将乌克兰“去军事化”。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也拒绝使用“侵略”这个字眼,而且拒绝谴责俄罗斯。中俄同一阵线,特别是2月4日习近平见了普京,发表中俄联合声明,同声表态反对北约东扩。而在西方国家纷纷提出制裁之际,中国公告允许俄罗斯全境小麦进口中国。不过,在乌克兰问题上,北京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立场模棱两可,有时显得左支右绌。中国不愿对于普京承认乌东顿涅茨克和卢甘斯克为独立国家表态。中国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谈到中方对乌克兰问题的态度,连续回避了14个问题。

张国城说,中国支持俄罗斯对抗西方,“因为如果北约东扩顺利的话,那美国的印太战略不断对中国形成包围网也是同样逻辑,所以中国跟俄罗斯站在同一立场反对北约东扩,俄罗斯投桃报李反对美国印太联盟。”但是,对于俄罗斯干预乌克兰事务,中国很保守。因为对抗西方符合中国利益,而中国若鼓励并支持大国干预邻国事务,这对中国自己未必有利。中国不希望俄罗斯介入乌克兰内部事务成为国际案例,担心美国也介入中国事务。中国对于俄罗斯2014年并吞克里米亚,一直没有表态支持。

汪浩说,俄罗斯在乌克兰境内煽动分离主义力量,成立新国家脱离乌克兰的作法,理论来说,俄罗斯也可以在中国边境做同样的事,俄罗斯也不是没做过,外蒙古就是当年苏联鼓动搞出来,二是斯大林在新疆搞东土耳其斯坦共和国(东突厥斯坦),后来放弃,苏联做这种事历史上不是没有,两次对中国做,如果中国支持俄罗斯做这种事,你可以用在台湾,别人也可以用在中国上,哪天俄中吵架,俄又去支持新疆也是有可能。这对中国很尴尬,若中国支持俄罗斯这种作法,为什么别国不能支持台湾独立,或西藏、新疆、香港独立?

俄罗斯入侵乌克兰,西方国家纷纷祭出制裁,图为乌克兰军队。(法新社)
俄罗斯入侵乌克兰,西方国家纷纷祭出制裁,图为乌克兰军队。(法新社)

中国国务委员兼外长王毅2月19日在慕尼黑安全会议上说:“各国的主权、独立和领土完整都应当得到尊重和维护,因为这是国际关系的基本准则,体现的是联合国宪章的宗旨,也是中方一贯秉持的原则立场,对乌克兰也不例外。”

2月24日,王毅同俄罗斯外长拉夫罗夫通电话说,中方一贯尊重各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他也说理解俄方在安全问题上的合理关切。

赵春山说,王毅的讲话虽然谈到乌克兰,但是北京仍是以静制动,只谈希望各方克制这种外交语言,不愿有太明显的动作。中俄关系如今已经超过美中俄三角关系中的另外两方关系,而这新的三角关系让中国的活动空间和回旋空间更大了。中国希望不动声色隔山观虎斗,如此能保持模糊,选择空间更多,灵活度大,有更大弹性,中国变成赢家。中国反而可以喘息,中国现在不能有事,不愿卷入麻烦,今年二十大,习近平有其政策优先课题,习近平不希望外部出任何大事,担心可能消耗他的资源。

台湾国防部智库国防安全研究院国家安全研究所副研究员侍建宇说,中共今年最重要的是二十大,对于任何无助于二十大的事情,应该都不会积极,因为对习近平和中共都没有利益。中共怎么做都可能遭批评,都有争议。王毅说尊重乌克兰主权,但现在俄罗斯明显不尊重乌克兰主权,中国如何表态都有争议,所以只想发表左右迎合的言论,不想得罪欧美。而且中国不要让国际社会有一个印象认为乌克兰问题等同台湾。毕竟中国是联合国常任理事国,如果俄乌冲突扩大,可能在安理会投票,中国暂时回避观望看风向。中国若牵扯进去不会有太多利益,中国想待价而沽,如果美国需要中国协助,中国可以要求美国让步,中国没必要进一步恶化中美关系。从这角度来说,最好的方法就是什么都不做。侍建宇说,普京很会“玩”,习近平则是想做他的皇帝梦,而且中国不管站在那一边,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乌俄冲突对台湾有什么启示?

乌克兰人逃离家园,图为一名老人在匈牙利边境。(法新社)
乌克兰人逃离家园,图为一名老人在匈牙利边境。(法新社)

张国城说,毛泽东说过“天下大乱、形势大好”,现在局势对中共有利,就如同反恐战争对中共有利。现在中共可以左右逢源,也观察西方反应作为对台的参考。中国也学习俄罗斯巧妙的把乌克兰国内两个州独立的问题导成乌克兰内战,让北约没有充分的立场介入,所以中共透过各种方式让台湾问题回归内战架构,中国通过乌俄冲突得到经验。

因此,张国城说,对台湾的启示就是“硬实力还是最重要,他国的制裁没有百分之百,二是内部一分裂就容易引来外力”。第三是,台湾的安全绝对要摆脱中国内战的架构,乌东闹独立被认为是内战,西方就很难介入。他说:“台湾的安全只要是被中国内战化,绑回中国内战的架构,就输了一半。”联合国可能针对国家的侵略提出制裁,但很少制裁内战。

全球紧盯美国对乌俄冲突的态度,“疑美论”也甚嚣尘上。汪浩说,中共一直鼓吹疑美论,国民党配合这种论调,另一方面通过这种论述让台湾人放弃抵抗的决心。所以最重要是要加强台湾自己内部团结,防止内部的亲中派学习乌东亲俄派的作法,捣乱、引狼入室。台湾内部的政治冲突还没有到乌克兰的状况,因为乌克兰东部和西部的民族语言有明显的不同。汪浩说:“加强自己实力和内部团结是最重要”,当然也取决于乌克兰政府和军队怎么抵抗,当然如果中共进攻,台湾如何抵抗也是全球会关注。只有自救,别人才会来救,自己态度愈坚定愈英勇,别人才会来帮助。西方的态度很大程度也取决于台湾态度。

汪浩说台湾方面也担心如果俄罗斯长期摆出咄咄逼人的进攻态势,欧洲局势长期紧张,美国和西方就不得不加强防卫投入,就会分散美国在亚太的军力,中国就渔翁得利。中俄就可能结成军事同盟,像二次大战那样,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如果如此就将全面进入冷战、甚至热战的状况,这对中国是否必要,应不至于,现在是俄有求于中国,多于中国有求于俄,中国没必要百分之百转去支持俄罗斯,去得罪西方,除非习近平真的要立刻进犯台湾,这不是说没有可能,但应不至于那么疯狂。

赵春山说,乌俄冲突的相关角色,美国西方在外交军事如何合纵连横,外力如何介入,能产生多大效果,都值得关注和借镜,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外力上。乌克兰跟台湾很多类似的处境也可以记取经验,如果内部不团结引来外力入侵,受害最大的是人民。

撰稿 陈美华 责编 许书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