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总统大选的计票工作还在持续进行,未来美国新政府对中国的政策牵动美中台关系,也影响台海甚至整个亚太地区的安全。
长期观察美中关系、移居台湾的作家汪浩认为美中关系要彻底好转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拜登当选,对中政策可能如何改变? 汪浩从三方面谈,第一,拜登将对于特朗普的现行政策做出大调整,拜登说俄罗斯是美国最大敌人,中国是美国的竞争对手,不是最大敌人,这跟特朗普很不一样。从战略定位来讲,拜登对美中关系的战略定位和特朗普很不一样,拜登也公开讲过会取消贸易战的关税,也说过不追究中国在武汉肺炎上的责任。拜登说要回到世卫组织、巴黎气候协定等国际组织,若拜登当选,政策上会做大调整。
第二,美国国会参众两院比较反共反中,再加上拜登因为电邮门问题有些限制,如果表现得特别亲中一定会被共和党猛追。如果共和党能维持参议院多数,在国会一定的制约下,拜登要在对中政策上突然做很大调整,完全回到奥巴马前总统或者之前所谓拥抱熊猫的政策,短期内可能性不大,这不完全是拜登一人说了算,也取决于他用的团队,拜登的方向肯定跟特朗普不同,但能走多远,也受到国会的制约。
第三,很大程度也取决于习近平如何应对美国新政府,美中关系恶化也跟习近平上台后的战狼外交和霸权作法有关,如果习近平完全不调整战狼外交和对周边国家持续霸权的策略,拜登单方面对中放软恐怕也维持不了多久。
汪浩说,长远来看,美中关系的结构性问题都一直存在,不会因为换总统而改变,本质问题是美帝国力量相对在萎缩下降,中国作为新兴帝国的力量在上升,原有霸权和新起霸权的挑战关系,这结构性的问题不是换一个总统能改变,所以美中关系要彻底好转几乎是不可能的。
汪浩: 无论谁当选 美国新政府会持续脱钩
如果拜登上台,美中会持续脱钩?
汪浩认为本质上不是说完全彻底脱钩,而是不要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美国要调整产业链,减少对中国依赖,从这角度来讲,美国新政府会持续这个政策。不同政府推动的力度不同,因为疫情,拜登也说要让工作机会回到美国,但执行的力度可能跟特朗普不太一样。而且从产业链的角度来讲,印度和东南亚跟中国比起来会愈来愈有竞争力,从劳动力成本来说,印度人口数量庞大,和东南亚国家一样都拥有比中国年轻而便宜的劳动力。
至于美国对华为的禁令,汪浩认为拜登可能不会继续追打,可能会到此为止或对华为的出口放松。因为有很大的利益在里面,有很多企业向华为出口零部件或软件,这些企业可能都会去向美国政府进行政策游说。
谈到美国新政府对于中国在新疆、西藏、香港等地的人权问题,汪浩说,民主党执政时期协助很多中国受迫害人士赴美就医,但是十几年来,这并没有改善中国整体人权状况,对于受压迫的个人是有帮助的,但是对于新疆、西藏、和香港如今实施国安法的状况没什么帮助,能救一些人出来当然不是坏事,但只是皮毛,特朗普对于新疆和香港也做了不少事,签了一些法案,但实际效果也可能有限。民主党政府从未通过类似法案,如果还是像以往的作法,个别救助一些受迫害人士,恐怕对中国整体人权状况改善的效果也有限。
汪浩说,整体来看,拜登对中国会放软,因为最本质的问题是他没有把中共或美中竞争作为美国外交政策的头号问题,没有将中国对美国的威胁作为美国最大敌人,他要把最大力气针对俄罗斯,这不成逻辑,从最简单的数字看,俄罗斯的GDP2.5兆美元,美国GDP21兆美元,中国GDP16兆美元,俄跟美相差十倍,中国是美国将近三分之二的GDP。俄罗斯没有在全世界搞一带一路渗透,没有财力搞,将俄罗斯视为美国最大敌人逻辑不通。
汪浩: 美国对台湾的安全保障需要战略清晰
在台美关系方面,汪浩认为不至于一下变得很坏,但应该没有太大的进一步提升空间,拜登不会为了台湾去得罪中国,最大风险就是美国对台安全的承诺变得更模糊不清,习近平可能会误判而采取军事行动,以前冷战时期就发生过类似情况,朝鲜战争就是这样爆发的,民主党杜鲁门政府就是对于台湾和韩国在第一岛链的防御区给了模糊不清的信号,造成斯大林和毛泽东的误判,让北韩去进攻南韩,导致了韩战。误判可能是因为美国的态度不明朗而造成。汪浩主张美国对台湾的安全保障需要战略清晰,现在中国对台湾的武力是压倒性的不对称,台湾不会惹中国,但中国不断惹台湾。战略模糊只会引诱中国更大胆冒进。
若是特朗普当选,汪浩认为特朗普将持续维持对中强硬,白宫在选前一天公布《特朗普论中国:把美国置于首位》的网络书籍,收录美国副总统彭斯、国家安全顾问奥布莱恩、联邦调查局长雷、司法部长巴尔、国务卿蓬佩奥和副国安顾问博明等人的多篇演讲,就已经向各界发出强烈信号表达如果特朗普当选,将对中国执行强硬政策。
陈添枝:无论谁当总统 美中对抗本质不太能改变
对于美中贸易战可能的发展,台湾前国发会主委、台大经济系名誉教授陈添枝表示,无论谁当总统,美中对抗的本质不太能够改变,因为拜登也说要对中强硬,如果拜登当选有可能做一些妥协,但仍会在第一阶段贸易协议的基础上重新谈判,中国也许会有不同的让步,因为最终的目的是双方取消加征关税,中国势必也要做出一些让步。
如果特朗普当选比较容易预测贸易战的发展,原来达成的美中贸易协议理当执行,特朗普可以追究中国没有实现的承诺。中国也没有理由不实现承诺,最多是拿疫情为借口。无论如何,原来的协议中有很清楚的数字目标,要先达成这些数字目标,但看来大部分的数字目标都无法达成,所以可能要延长协议的期程。
陈添枝: 不管谁当选 都要回到美中第一阶段协议
不管谁当选还是要回到第一阶段的协议,因为拜登不太可能当了总统就废除美中贸易协议,应该不会没拿到回报,就把前朝拿到的废掉,两人应该都会在协议的基础上再往前走,特朗普可能要求中国实现承诺,拜登可能协商,第一阶段协议若不解决,后面很多问题很难处理,华为的问题也不太容易化解。
陈添枝认为,特朗普对华为的制裁还有一些弹性,虽将华为列为管制出口的实体清单,除非企业有政府的许可,否则不能跟华为做生意,但政府仍有很大的弹性决定核准不核准,如果拜登当选也不可能废除已经实施的制裁,但是在决策上本来就有弹性,所以对华为的制裁可能持续。科技对抗的部分比较难解,可能会放在贸易协议的关税后面,在美中贸易协议有所进展之后才会再处理科技问题,关税问题应该会优先处理,不管特朗普或拜登都不可能让华为的制裁措施归零,可能先从关税解套开始。
陈添枝说,美中关税已启动实施,不太可能一夕之间废除,不管谁当总统都不可能,势必要有一个谈判,特朗普和拜登与中国谈判的内容可能不同,但一定会有个谈判,谈判后若达成协议如何实施还需一段时间,拜登也不太可能一下就取消加征的关税,可能性太小。因为关税都是手段,美中都不是最终想永久课税,目的是想取得要的东西,关税既然是手段,将来只是要从对方取得什么承诺,所以应该还是在第一阶段协议的基础上往前走。
陈添枝:拜登期待中国可能改变
陈添枝说,特朗普想要的是智慧财产权保护和包括金融市场在内的中国主要市场,以及农产品。在制度问题方面,特朗普希望中国减少对市场干预,比如国营企业补贴,政府介入企业发展,特朗普有提出,但感觉特朗普并不期待中国能有多大改变。拜登对中国有比较高的期待,认为若能改变中国的行为,接受世贸组织规范,说不定美中还有一些合作的空间。对于中国的经济运行模式,拜登期待中国可能改变,特朗普对中国比较没有期待。这是两人的差异。
无论谁做总统,美中脱钩会持续,除非中国改变经济运行模式,回到策略性合作伙伴的角色,让美国不认为它是竞争对手,但中国回不去了,所以一定会脱勾。两人的差异是在追求脱钩的程度,特朗普比较极端,强调深层的脱钩。
陈添枝: 美中实体经济不能脱钩 数字经济必脱钩
拜登认为美中还是需要合作,不追求极端脱钩,但在敏感的技术领域仍会脱钩。比方说对华为的政策,拜登可能不会取消,因为这些科技都跟军事的实力有关,中国在军事上的威胁,在美国已经相当有共识。高科技的竞争不是双赢的游戏,敏感科技、高科技领域的脱钩应该已经是定局。在数字方面,中美两国制度完全不同,根本没有妥协的空间,中国的制度、对数据管理的方法,西方无法接受,和美国基本保有隐私的价值完全矛盾,所以数字领域一定会脱钩,数字领域未来涵盖的范围愈来愈大,两国一定脱钩,这是可以确定的。
陈添枝说,美中实体经济不可能完全脱钩,可以不买中国的衣服,但不买中国的布可能就有点麻烦。不买中国的通信和电脑设备有道理,因为可能不安全,拜登可能禁真正有风险的、与军事安全相关的。特朗普的作法比较极端。
撰稿人 陈美华 责编 许书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