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把狗拉来，立刻就屠宰，马上做成脆皮狗。”中国动保人士揭露野蛮的吃相，面对这块肥肉，中国农业农村部亮出大刀，4月8日“国家畜禽遗传资源原始目录（征求意见稿）”声明，狗不再是家畜，而是伴侣动物。
中国年吃掉近两千万头狗
中国是狗肉大国，一场大瘟疫后，深圳市抢先开了第一枪，3月31日颁布《深圳经济特区全面禁止食用野生动物条例》，条例中规定禁止食用猫狗。“这次世纪疫情，无论对野生、流浪及盗窃得来的动物，都是很好的契机。”香港动物友善政策关注小组主席卓志超说，20多年来，他和香港动保人士不遗余力争取、甚至一度绝望沮丧，如今心中重燃希望。
这个难缠的新冠病毒，逼得中央和地方祭出杀手锏，这意味着猫狗肉将从中国餐桌消失？“目前农业农村部仍在征集意见中，最后会不会发生一些状况，现在无法得知。”世界爱犬联盟台湾总代表吕幼纶说，“我们当然希望回馈的意见，如同目录所说，狗已特化为伴侣动物，所以不应该被人类食用。”
根据世界爱犬联盟调查，每年有1,500至2,000万只狗被中国人吃下肚。吕幼纶认为，狗肉在中国早已形成产业链，猫狗肉都未经检疫，因此违反食品安全法，却始终不见积极取缔，中国动保法律学者曾经反问主管机关，为什么不出台猫狗肉的检疫规范、让肉品合法化？官方回文叫他们啼笑皆非，“因为其他发达国家都没有这样的法令”。
肥肉下硬骨头难剔除
广东是食用猫狗的大省，以经营狗肉的企业数量来看，广东也拿下第一。吕幼纶表示，深圳成为中国第一个禁食猫狗的城市，确实让人看见一线曙光，不过，对中国来说，这是一小步，毕竟中国有14亿人口、这么多地方，未来地方政府势必面临地下化经营问题，要让吃猫狗肉陋习完全消弭，有点难度。
中国要全面推动禁食猫狗，骨子里存在“难啃的骨头”。“疫情在全国都有啊，怎么只有深圳市，难道深圳会比较容易执行？”卓志超点出当中的猫腻，“其次是执行、罚款力度和民众理念这三大柱子方向，我初步认为，暂时立法的模式可取，但相信效果不会太大，主因是他们认为为何不能吃？这就是一种文化理念的植根思维。”
4月初，凤凰网发起网络投票，吸引近4亿人参与，吕幼纶说，7成民众支持深圳立法禁止食用狗肉，不过，投下反对票的也将近3成，民调下方有各式各样的留言，“为什么要向西方帝国主义低头？”、“只有这些老外不吃猫狗”、“我们的传统文化就是吃狗肉的”。
深圳吃不得跑到他地吃？
吕幼纶指出，深圳的后续执法问题，值得关注，相较动物保护法完善的国家纳入刑责，深圳的条例只有罚锾、不够严厉，而不少人的观念还停留在宠物、动物是人类的资产，把牠们当作物品而非生命，因此有人家里养狗，照常跑到外面吃狗肉。
香港也是采取重罚模式，“50年代，香港开始实施『猫狗条例』，禁止屠宰及食用猫狗，我依稀记得年少时，70年代仍有人吃猫狗。”卓志超说，“后来刑罚提高至3年，同时配合教育、法庭认真重判，慢慢才将近绝迹。”
深圳禁食猫狗条例将在5月1日上路，中国人有夏至吃狗肉的习惯，届时是否会出现“邻避效应”？卓志超认为，民众可能会跑到其他城市吃狗肉，不过，人数可能不多，主要视乎刑责方面和市政府有没有举报渠道，例如可否发展到“悬红缉捕”之类的方式。
七成狗肉是偷来的家犬
世界爱犬联盟曾调查中国狗肉的黑色产业链，2018年底出版《严惩盗狗白皮书》。吕幼纶指出，中国、越南和韩国是亚洲吃狗肉最盛行的国家，只有韩国有肉狗养殖场，中国狗肉来源高达7成是家犬，包括都会区的宠物犬和农村的放养犬，其余3成则是流浪犬。
“大部分家犬是偷盗来的，有的是骑摩托车、有的开厢型车，摩托车后座的人拿着铁丝做的绳索，熟练勾上车，车子一开过去，小巷子看得到的狗通通被拉上去了，网络上还有人贩售捕犬枪。”吕幼纶描述盗狗贼的嚣张行径，“你看到运输车一下来，那些狗都是戴着脖圈的，当中有专门偷抢的人，还有专门运输的人，送到狗肉餐厅或市场，里面可能牵涉数百万人从事黑色产业。”
对毛孩来说，长途输运不仅是折磨，途中丧命的比例也不小。“运输过程中，狗有时会堆叠在一起，彼此会传染疾病。”吕幼纶说，“牠们也没有办法进食、喝水，往往到了目的地，高达3成的狗已经奄奄一息，甚至死亡。”
商家炒作的玉林狗肉节
3年前，卓志超曾以出版社名义在“狗肉节”期间造访广西玉林市，一路上被穿便服的“疑似公安”跟踪。“我们看到一车车救回来的狗，有狼狗、金毛寻回犬和格力犬。试问有人会 『饲养』这些犬来做狗肉吗？”他看见猖獗的偷狗现象，“当地人一瞧见我们的表情和衣着，就知道我们是外地人，还恐吓我们：望什么？斩埋你吖！”
“那里的市场一般分为屠宰和烧好的，全部都是非法屠宰。”卓志超说，“当地司机告诉我们，吃狗肉的人数比十几年前少了一半，因为有些当地人意图想搞好经济，所以数年前才提出『玉林狗肉节』这个吓人的节日。”
商家只管利字当头，不但屠宰环境脏乱、缺乏检疫把关，还暗藏各种健康安全疑虑。“很多的犬只是毒杀得来的，过去曾传出在狗肉餐厅用餐后集体中毒事件。”吕幼纶不解食客甘冒风险吃狗肉，“如果牠们是家犬，体内曾施打狂犬病、八合一疫苗等药剂，这样能吃吗？”
台湾经验可作亚洲借镜
多年来,世界爱犬联盟从多方面推动中国立法禁食猫狗,也曾试图跟上海市政府交涉却碰钉子,近年更在国际倡导《禁食犬猫国际公约》。吕幼纶说,虽然中国食用狗肉者占总体人口比例不高,由于人口太庞大,每年吃掉近2,000万只狗,韩国为200至500万只,越南则是500至800万只,中国问题最为严重,因此我们起初就倡议要先立法,接着再加强教育推广。
吕幼纶指出，德国是全球首个国家立法禁止食用猫狗，接下来是奥地利、南澳大利亚和台湾，美国紧跟在台湾之后，2018年12月12日敲槌通过立法；台湾从吃狗肉到革除陋习，相关经验可作为中国或亚洲国家参考，2001年台湾动物保护法规定不得宰杀和贩售猫狗，不过，法规并未规范食用、造成漏洞，2017年再通过禁食猫狗条文，台湾也创下将动物保护教育列入动保法的全球先例，甚至早在20年前就把环境保护列入宪法当中，最近还推动动物保护列入宪法，以符合联合国地球宪章的理念，人类、环境和动物三者应和谐共存。
“当民众仍停留在『背脊向天都食得』的饮食理念，要禁食任何他们认为能吃的食物都有难度。”卓志超说，“只要疫情未有大规模扩散，死去的人不够多，他们转眼就会忘记，除了立法重罚外，还要透过教育让民众知道吃野味是不卫生、不文明的，而且迟早都必须要全面立法，订立一套善待动物的法规。”
这一场世纪瘟疫，或许意外成为猫狗的救赎。吕幼纶说，新冠病毒源自中国忽略自然保护、对待动物的态度，现阶段中国推动禁食野生动物，这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做更多的改善。
撰稿人：麦小田 责编：许书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