捐精查三代,圣经不准卖,撒币销语录,修宪朕自嗨。
人云这国病了,病得不轻。
瘴疫猖獗,
流毒昏㾠,
痼疾黑重,
罪孽床傍。
就连十恶不赦的文革乱世,都因它返照出一丝“亮色”......
下一站,破四旧路:剪尖头皮鞋撕黑包裤剃阴阳头抄家挂牌游街示众杀老师戮父母斗私批修......
【读报补丁】
《这届圣经不行》 【苹果日报】 麥種/家庭教會基督徒、獨立撰稿人
全球發行量最大的書,也是中國印刷量最大的書——《聖經》,今天被下架了。
在這個世上無神論者最集中的聚居地,有一座全球最大的《聖經》印刷廠——南京愛德印刷廠,每年印刷《聖經》2000萬冊,三十多年來累計印刷一億五千5000萬冊,涵蓋90多個語種,出口到70多個國家,排列起來可以繞地球N圈……
但這並不能說明,中國人民的精神生活有多豐富。這只能說明,辯證唯物地說,《聖經》為我國創造了不少外匯,它的國家戰略意義並不亞於大量出口非洲的二手機和衣帽鞋襪。
新時代來了,國家戰略也要改。消費升級要推動,低端人口要清理,「新四大發明」走出國門,過剩產能轉移中亞。然而,這屆《聖經》有點問題。
什麼問題呢?原來,《聖經》裏的反動思想不少,概括說來有兩點。
第一點,《聖經》是西方造反派的理論大全,這東西不好進口。
新約《羅馬書》第13章1-7節,英文注釋寫著「上帝容許基督徒不順服政府,僅僅順服政府,是不順服上帝的。」
這可了得!那些以色列的先知、羅馬的奴隸、德國的牧師、英國的工人、美國的黑人,動不動就拿《聖經》來反抗君主、權貴和不平等法律的歷史經驗,是不符合中國國情的。
那些在國會裏言辭優雅、老謀深算,但到了教會,在上帝眼皮底下,不得不握手言和、彼此認罪的政壇邏輯,也是不夠炎黃子孫的。畢竟在中國,和為貴、君為重、趙家人次之、社稷次之、民為螻蟻。
所以,中國基督教協會奉天承運,將這段注釋改為“上帝容許基督徒不順服當權者,那是因為當權者的行為明顯有悖上帝。”
也就是說,做順民的充分條件、必要條件,中國化了。
當然,anti government、政教分立的思想淵源,其實跟90%的焦慮中產和流動民工的生活世界無關。賣《聖經》創匯這事,在新時代也微不足道。
這就來到了《聖經》的第二個門檻。就是它跟中國人打從心底喜歡吃喝嫁娶、宏大排場、子孫滿堂、結局圓滿的人生路徑,存在著本質衝突。一個「罪」字,從一開始就拉開了你好我好的心理距離。
「罪」是《聖經》和基督教的關鍵字之一,它的希伯來文本義,首先是指「射箭不中靶子」,意思是每個人生來都有本體意義上的缺陷。這種缺陷不是說缺胳膊少腿,而是說每個人本質上無法完全、無法自足的。
所以,每個人都需要獨自來面對上帝,從你的良心到行為,都要經歷信仰的洗禮。同時,每個由人聚成的組織,都要好好設計制度,以防範永無可能完美的人性深淵,避免造神悲劇。而每個罪人則平等相待、互相寬容,共同等待終極拯救。
這種人性秩序和社會路徑,簡直跟投胎好人家、住學區房、上補習班、考985、留學鍍金、出口轉內銷、升官發財、娶白富美、嫁高富帥、內聖外王、立言立德、我心光明、富貴圓滿的中國式人生邏輯,存在難以協調的矛盾。
那麼,不把「罪」字也中國化了,實在對不起據說有著強大同化能力的中華文化。
所以,中國的基督徒們,要麼拿「罪」來指責別人,要麼拿「罪」來挖空自信。中國的吃喝主義者們,要麼對「罪」開脫無視,要麼把這歸為外來文化,說是洋鬼子傳統。只有中國的國家戰略主義者,稍有些格局和眼光,發現這事不簡單,乾脆就下架《聖經》、保衛道統。
本來呢,《聖經》裏的思想,也特別適合喜歡造神、造聖人、也造鬼怪的社會。在這種社會裏,領袖上位時,群眾可以把他捧成文曲星、紫薇聖人、千年不世出。失利時,群眾又會把他踩成十惡不赦、真小人、妖魔鬼怪。
反正,白材料、黑材料都有,紅臉、綠臉兼備,拼拼湊湊總能勾畫出「真面目」,再添油加醋一番還能構造一些傳聞。這樣的事,在歷史上反復出現,今後一定還將反復出現。
另外,《聖經》也可以幫助吃喝主義者護胃養脾養生,免得活到老、吃到老,最後只剩下何以解憂、唯有暴富了。這不是說“吃喝主義”不對,而是僅有這些,自然極大限制了人對自身和世界的認知和想像力。
幽默的是,《聖經》本來就不能在中國書店公開售賣呀。北京萬聖書店,就曾因為賣《聖經》而被行政處罰。知識份子商人,以為這是擺得上臺面的普世價值,結果吃了啞巴虧。顯然,他們不太懂中國特色宗教政策。
嗯,這也很中國。
☯铜锣湾书局☯
侦探小说《红旗袍》第十四章 作者裘小龙【美】
二十分钟后,于光明再次来到外滩。
四下打量了一圈后,他选了一张面向公园的绿色长椅坐了下来。从这里他可以清楚地俯视案发现场的灌木丛,周围依然有很多人在围观。那处灌木丛看上去就像发现田陌尸体的那处花坛,也许是巧合吧。他不相信凶手会按照这样的标准选择弃尸地点。
中山路附近是交通要道,所以说封锁现场是不现实的。如果现场被黄色隔离带围起来,肯定会吸引更多的围观群众。事实上封锁也没什么价值,因为现场早就被破坏了。
没过多久,于光明就看到远处陈超穿过人群走上台阶。陈超个子很高,穿着风衣夹着皮包在人群中很显眼,一副镶边茶色眼镜,显得他天庭更加饱满。穿成这样估计是不想让别人认出他吧,毕竟案发现场还聚集着一些记者。直到走上平台来陈超才摘下眼镜,这时他看到坐在不远处长椅上的于光明,便走了过去,坐在旁边。
“你对这次的案发现场怎么看?”于光明问道。
“凶手这么干明显是在挑衅啊。有线索了吗?”陈超答道。
“没。跟之前那两处一样,现场早被破坏了,提取不到任何有价值的证据。”
“死者身上没有被性侵犯的痕迹?”
“没,至少我没发现。不过她也是穿了一件红旗袍,没穿内衣。”
“死者身份查清了吗?”
“这一次查死者身份倒是蛮快的。歌厅里的陪唱小姐。”于光明觉得自己不必说得太多。
“又是个风尘女子啊。”
“是的,老廖打算朝这个方向调查。他觉得自己分析出凶手的动机了。在他看来,凶手一定是对风尘女子恨之入骨。这一点倒是有些符合你认为凶手有精神疾病和红旗袍意义的分析。”
“红旗袍肯定有特殊含义,这点毫无疑问。对受害者心理的分析,或者说对受害者与凶手之间关系的分析也是有价值的。但是第一个受害者田陌并不符合后面两名死者的特征。”
“这一点我也提过了。”
“我暂时也想不明白,”说着,陈超站起身来,看了一眼不远处案发现场的树丛,“明知这里通宵都车流不息,还敢冒险把尸体扔在这儿,这家伙也太从容了。”
“我想他太过自负了。这么做是为了表达他对警方的蔑视和羞辱吧。就像你说过的,连环杀手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犯罪方式,比如把尸体扔在公共场所什么的。疯子嘛,干的肯定都是疯事儿。”
“老于,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凶手这么做不是因为自负,而是出于绝望。”陈超若有所思地说道。
“什么意思?”
“他也许得了一种绝症。这样的人为了结束自己痛苦,啥事儿都干得出来。算是一种死亡冲动吧。”陈超似乎不想再解释这些了,于是他问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干?”
“晓红打算装成舞女去卧底。”
“如果你们的判断是正确的,那这么做应该是个好主意。但只差一个星期不一定能查出什么。这取决于她所处的环境。另外,卧底也是有风险的。”
“是啊,我也这么说。可是这小警花有点年轻气盛啊。”
“如果她坚持要去卧底,那就向局里申请,在暗处保护她。随时与她保持联系。”
“我会跟老廖说的。”
“还有,她去卧底的事要严格保密。”
“对局里人也保密吗?”
"对你那些手下不用,但对旁人一定要严格保密。没准儿凶手很有背景呢,"陈超皱了皱眉,"你就拿他昨晚选在外滩抛尸来看,他可能已经听说了让居委会参与巡逻的事儿。外滩这边恰好是此类巡逻覆盖不到的地方。中山路附近多是政府大楼和商业建筑,附近没有什么社区和居委会,而仅靠民警巡逻很难完全覆盖这一带。"
"也许只是巧合呢?"
“也许李书记这次蒙到点子上了,凶手这次选在外滩抛尸,的确会引起一些政治反响。不过我怀疑他的目的更像是在号召人们抵制三陪小姐。当然,他这是一种奇怪的暗示,充满了矛盾。而这些矛盾对我们来说或许是线索,就像精神病患者的症状之于精神分析师一样。正巧,我的文学论文里也采用了类似的手法。”陈超说道。
“是吗!那你的论文肯定挺有意思的。可是,本案的矛盾又在哪儿呢?”
“说来话长,从我的论文开始给你讲起吧,”陈超说道,“我读了不少古典爱情故事。可故事中有些前后矛盾的叙述,我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我想到,红旗袍杀人案里的一些东西也是这样。”
“别卖关子,快说快说!”于光明显得很急切,在这方面,他和他那个书卷气十足的上司陈超简直是一副德行。手头这个案子都有三个受害者了,他们的陈大探长居然在这儿谈论起学术问题来了。
“在精神分析实践中,有的患者也许会被他自己都理解不了的问题或者矛盾困扰,而精神分析师需要帮助他们找出潜意识里导致这些问题的原因所在。我试着分析过本案中的矛盾,特别是红色旗袍的问题。于是,我列了个表。”
“之前我列了个表,这会儿你也列了个表。”于光明笑道。
陈超却自顾自地继续说着:“首先是高档旗袍和死者淫秽姿态之间的矛盾。”
“刚才开会也谈到过这个问题。也许凶犯曾经被穿这种旗袍的女子伤害过,按照老廖的说法,可能还是个风尘女子。"
“那就会引出一个他那种理论解释不了的矛盾了。死者身上旗袍的款式,对于三陪小姐来说实在是太保守、太古老了。按沈文昌老先生的说法,死者身上的旗袍至少是十多年前制作的,款式则是更早时候的。当时可没有色情业,更没有三陪小姐。”陈超说道。
“是啊,那时候是没有啊。”于光明点了点头。
“再看看那旗袍的细节,三陪小姐穿得起那么精致高档的旗袍吗?那可是名贵面料手工精制的。”
“是的,我记得沈先生就是这么说的。”
“再说旗袍的开衩部分。白云帮我做了个试验。”
“哈,她都成你的助手了,”于光明想到佩琴之前说的陈超与白云的事,“啥试验?”
“她对旗袍懂得比我多。她帮我证明了,无论多么暴力地穿旗袍开衩都不可能在无意中被轻易撕破。换句话说,凶手是故意弄坏开衩部分的。死者未遭受性侵犯,身上也没有检出精液痕迹,那为什么凶手要把她们摆成那种样子?其中肯定有原因。”
“你的意思是说,凶手这么干并不是为了误导我们,而是出于一种只有他自己才理解的动机?”
“估计他自己都不理解。他这么干更像是一种仪式。也许在他看来,只有让死者穿上红旗袍、撕破开衩、不系扣子、光着脚,还要摆出淫秽的姿势,才算完成这个仪式。对他来说,这么做只有一小部分动机源自生理需要,更多原因是要在变态性心理驱使下完成这种仪式性的行动。那些古典浪漫爱情故事里的矛盾至少作者自己是懂得的,而本案的凶手,或许自己都不理解自己行为中的这些矛盾之处。这是为什么呢?”
“这是为什么呢……”于光明重复道。这时他看到不远处的案发现场又围上来一群人,附近还停了一辆电视台的报道车,甚至造成了暂时性的交通阻塞。“我没学过心理学,不过我知道,找心理医生看病,至少要坐下来和他谈谈。可这个案子,咱们连凶手的身份都还没查到什么线索,怎么分析啊?”
上次于光明就提到过这个问题,那时陈超也没办法回答。
“那就分析这些矛盾吧。没准儿也能查到些什么呢。”陈超这次似乎有了新的思路。
“是吗?!”于光明很惊讶。
“首先,旗袍的面料估计是六十年代的。应该是六十年代早期,因为‘文化大革命’是1966年开始的。按照沈文昌的观点,这应该是年龄在三十岁的已婚少妇所穿着的保守款式旗袍。如果当初穿着这种旗袍的妇人现在还健在,那她应该有六七十岁了。”
“你的意思是查三十年前穿过这样旗袍的人?”
“老廖没想到过当年有人也穿过这旗袍吗?对我来说,当年穿这旗袍的人女人跟本案中那些死者差不多,只是处在不同的时代和社会状态罢了。按照这一思路,应该可以找到一个跟当年那个女人相关的男人。如果他与那女人同岁,那么如今他也应该六七十岁了。”
“哦?”于光明更糊涂了,“你怎么会想到这些的?”
“想想看啊,三个星期杀了三个人,分别抛尸在三处公共场所。这是老年人能完成的吗?刚才我在那边的案发现场看了一会儿。那儿可是车流不息的,一辆汽车想要先减速抛尸然后再加速走人是不可能的,后面的汽车肯定会拼命按喇叭。所以说如果他在开车过程中抛尸,即便在夜间,也难免会被后面车辆的司机看到。他肯定开车在附近转了好久,才瞅准机会抛尸的。”
“没错,想要这么抛尸,肯定得反应迅速而且身手敏捷。”
“所以说凶手最多是个中年人。如果是这样的话,与当年那个穿旗袍的女人相关的就只有一个人了。而当年他只是个小男孩儿。”
“没道理啊。”
“所以这就是另一处矛盾所在。不过,在心理学中有一个概念叫做‘恋母情结’。”陈超说道。
“恋……恋母情结?”于光明一脸茫然。
“儿子潜意识里对母亲的一种性冲动。”
“什么?凭这个我们能找到一个长大之后变成变态杀人狂的小男孩儿?这回我可是彻底晕了。”于光明话音里略微带着些讥讽。
“其实我也觉得这不太可能。”陈超似乎丝毫未受于光明那句话的影响,继续说道,“但是按照这一思路看,凶手很可能是个中年男人。他的童年时代应该是在‘文化大革命’时代度过的,遭受过心灵创伤。他或许对当年穿着那种旗袍的女人有一种矛盾心理。”
“这不扯吗。你的意思是说二十年之后他的恋母情结突然爆发,把他变成了变态杀人狂吗?”
“老于,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但这可以解释本案一些矛盾之处。”陈超说道。
于光明为自己刚才对上司的讥讽感到懊悔。至少陈超为了案子已经费尽心力,只是他那些关于心理学的分析太过学院派了。
“哦,对了,局里某些人对你这时候休假有些看法。”于光明转移了话题。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你就跟他们说我忙着写论文呢。”陈超对此不以为然。
“可就连我爸都说你应该把论文的事暂时放一放。”
“我本来就打算把论文先放一放。不过这没必要告诉别人。”
这时一对年轻情侣走了过来,四处张望了一会儿之后,他们坐到了两位警官身边。在外滩,这种情况并不稀奇。城市里现在有越来越多适合年轻人谈情说爱的地方,但外滩依然是他们的首选。望着远处海面上行驶的各色船只,还有那些殖民时期精致的西式建筑,多么浪漫啊。再说这里还是免费开放的,情侣们可以随意坐在长椅上聊天。只是他们这么坐在旁边,于光明和陈超就没法再继续谈论案情了。
“你会按照你这个思路查下去吗?”于光明站起身,问道。
“那只是书上的思路,其实也许你对田陌被杀原因的追查才是正确的方向。不过我觉得咱们的调查应该更多从历史层面入手。”
于光明不知道对本案的调查能追溯到多少年前的历史。谁也说不准陈超还会想出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