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闲话上海》议论的话题——屡辟不止的谣言级假新闻:《联合国【全球国民素质调查】中国倒数第二”》。
闲话少说,直接进入伟国嘉宾的相关议题。
【读报补丁】
《联合国全球国民素质调查》假新闻为何屡现?(摘要)何清涟博客2015年4月9日
最近,所谓《联合国全球国民素质道德水准调查及排名》再度在网上流传…该消息称,全球共有169个国家参与此项调查,这次国民素质排名前10位的依次是:日本、美国、法国、荷兰、瑞士、加拿大、澳大利亚、德国、俄罗斯、新西兰。后10名排名依次是印度(169名)、中国(168名)、阿富汗、刚果、泰国、乌克兰、朝鲜、墨西哥、斯里兰卡、东帝汶。
在这份国民素质国际排名里,中国人素质仅仅高于印度,次于阿富汗、朝鲜等国,除了东帝汶之外,基本都是中国人熟悉的国家。
这份假托联合国之名的调查,在中国并非第一次出现。最早出现是在2006年,据网传消息《联合国公布全球国民素质道德水平排名》,称该调查共收录168个国家的调查情况,其中,日本、美国、法国分列第一至三位,中国位列第167位,位居倒数第二。但该消息只列举了排名前10名与位列后10名的国家,并未公布中间位次的名单。此后,该名单差不多每年都卷土重来,比如2007年、2009年、2013年都曾出现过,排名名次没有变化,调查年份更改成当年,只有今年变成169个国家。
……中国人相信这条传闻,首先是因为这条传闻所言之事与他们的切身感受相符合。从20多年前开始,中国人就感受到社会道德大滑坡带来的痛苦。这方面,中国的政府官员起了率先“垂范”的作用,不断地用他们的腐败“业绩”刷新纪录,从上世纪90年代前期的百万级腐败迅速窜升到千万、逾亿、甚至几十亿、百亿、逾千亿;情妇数量从几人上升到几十人,甚至还有数位逾百位的创纪录者,如江苏省质量技术监督局原副局长陆正方,江苏省建设厅原厅长徐其耀,湖北天门原市委书记张二江等。因此,当2014年官媒宣布从军委副主席徐才厚家中搜出现钞16亿元(其中还有上千万的礼包未来得及打开),以及十几吨玉石翡翠之时,中国人已经丝毫不感到吃惊,因为还有传说中更庞大的权贵家族财富故事垫底。
……一直被民粹主义者神圣化的社会底层,道德状态其实并不比上层人士更好。各种低级诈骗活动充斥乡村社会,这从多位农村出身的知识人所写的"我的家乡正在沦陷"系列中可见一斑。最骇人听闻的当然并不来自于这些记载,而是电影《盲井》里那类骗残障者或者亲友至煤矿做工,然后伪造矿难、残害生命、勒索赔偿的"人相食"故事在现实中屡屡上演。这类事件的施害者与被害者都是社会底层,因为在很多省份都相继发生,最后成了公安部查办的大案。2003年,一些有社会责任感的电影人拍《盲井》这部片子,本来是想通过这部影片批判人性之黑暗,通过谴责来扼制这类犯罪行为,结果被社会底层竞相效仿,到了2009年,竟然在各省成为一种普遍的犯罪形态。至于那在医院里动手术莫名其妙失去一个器官的残忍故事,几乎经常见诸报端,最出名的就是河南农妇徐秀英失去右肾的故事。
每天被这些阴暗故事折磨着的中国人,编出一项联合国调查来证明本国人道德素质在全世界倒数第二,应该是出于对本国人的道德水平的真实认知。之所以要拉个印度垫底,一则是不甘心成为全世界最烂民族,二则当然也是印度出了几起轰动全球的轮奸案。
本文所列举的托洋言事所发表的言论,其实都应该算是有见解之言。从近代以来,类似言论在不少知识人的文章里曾出现过,但托洋言事者为了引起世人注意,假托这些西方名人名机构之名发表。这种心理往好里说,是因为编造者担心自身权威不足,希望引起关注;往差里说,是严重缺乏自信的表现。缺乏自信,其实只是民族自卑心理的一种表现,中国人用“爱国主义”武装起来的民族自大心理的另一面,就是深深的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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侦探小说《红旗袍》作者裘小龙【美】
第二十九章之二
这时,又传来一阵敲门声。白云走进包间,端着一个大号餐盘,上面摆着一个玻璃罐子,一个装满虾的水晶碗,还有一个小小的火炉。那些虾被浸在特制的酱汤里,却依然活蹦乱跳。火炉底部铺了一层木炭,上面覆盖着一层被烧到通红的鹅卵石。
白云首先把鹅卵石弄进玻璃罐子,然后将碗里的虾倒在滚烫的鹅卵石上。伴随着嗞嗞作响的声音及升腾的白色烟气,那些被烧成通红的虾都蹦了起来。
“它们就像那些受害者一样,明知必死无疑,却还要拼力挣扎一番。”陈超说道。
“陈队长,我发现您看这道菜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啊。”
“现在我就要讲到故事的高潮部分了。当然,在讲述这段的过程中,我还要时不时地插进一些细节,所以听起来不一定那么舒服。
“年复一年,J受尽煎熬。他感到自己精神近乎崩溃。于是他决定以自己的职业生涯为赌注,接手一件极具争议的案子。在这个国家,律师需要与政府保持良好关系,而他此次接手的案件很可能让政府下不来台。诚然,若他能辩护成功,很多平民百姓就能重新得到应有的公正,但这桩房地产丑闻引发的案件毕竟会牵涉到很多官员。对于J来说,这一次的选择,要么给人生带来一些意义,要么就是毁了自己。在他潜意识里,只要能结束这荒谬的人生,怎样都可以。可不幸的是,这件案子如此棘手,让他感到更加不安。
“其实接受这个案子之前,J就已经处于崩溃的边缘了。无论在别人面前如何表演,人格的日益分裂已经将他逼到了悬崖边上。一方面他是一个公正司法制度的诉求者,而另一方面他又是一个极度恶劣的违法者。更不必说混乱的人生了。
“直到有一天,一位叫田陌的姑娘,也就是老田的女儿,突然死在他的手上。”
“陈队长,难道您的意思是这位J先生因为压力过大精神崩溃而变成了杀人犯?”贾铭插话道。
“其实一切在最终爆发之前便己埋下种子。不过,除了上述那些原因,他杀人之前肯定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陈超说道。
“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贾铭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重复着陈超的话,“我还真想不出。”
“他害怕复仇计划落空。他本想看着田陌一步步走向堕落,他认为她沦为风尘女子只是个时间问题。可出人意料的是,田陌遇到了一个想娶她的好男人,两人很可能会远走高飞到美国去。若事情果真如此,田陌就彻底逃出J的手掌心了。J千方百计地把田陌逼到一家饭店工作,而后者却在那儿遇到了真命天子!很讽刺,不是吗?田陌去美国幸福生活,这是J万万不能容忍的。他面临着一个抉择。于是有一天晚上,他劫持了田陌。
“很难说J到底对田陌做了些什么,因为警方并未检出任何性侵犯痕迹。但是可以想象得到,他勒死了田陌,给她套上一身跟母亲在照片上所穿的一模一样的旗袍,然后弃尸音乐学院门前。他选择的这个弃尸地点是有象征意义的,这既是J对九泉之下母亲的祭祀,也是他的一番‘宣言’,更是一次对历史错误的报复。事实上,这番‘宣言’所包含的信息,或许连他自己都很难说清。无数恩怨情仇交织在他的脑海里,剪不断,理还乱。
“但故事到这里还没有完。田陌窒息而死那一刻,J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释放感,似乎之前压在他心头的苦闷在那一瞬间得到了宣泄。然而恶念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二十年的压抑感终于释放出来,J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快感,这快感大概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性高潮——我怀疑这就是他脱光那些受害者衣服的原因吧。如同染上毒瘾一般,J极度渴望再次得到这种快感。”
“陈队长,我怎么觉得这像是您翻译的那些推理小说里的桥段啊,”贾铭说道,“那种书里倒是经常讲到有些人为了寻求刺激而杀人,如您所说,像染上毒瘾一般。一般都把这种人定义为疯子。难道您的小说也是这么个玩意儿?”
墙上的挂钟响了,仿佛重复着贾铭的问题。陈超抬头看了看,已是夜里十一点了。看起来贾铭并不急着离开。他问话的时候表情还很严肃认真,对陈超来说,这不是什么坏兆头。
“贾先生,还是先听我把故事讲完吧。”陈超说道,“于是J开始了他的连环杀人行动。此时这已经不再是复仇了,驱使他的是无法抑制的杀人欲望。他深知警方会处于高度戒备状态,所以他把袭击目标锁定在了三陪小姐那个群体。她们代表堕落的生活方式,同时也是很容易得手的袭击对象。J就像是着了魔,他根本不管那些被杀的女人是否与自己的复仇计划有关,更不在乎她们是不是无辜。”
“无辜?”贾铭重复道,“很少有人把‘无辜’这样的词用在三陪小姐身上。当然,作为讲述者,你有你看问题的角度。”
“从精神学角度看,这一点非常关键,”陈超并未对贾铭的话作出回应,而是继续讲述着,“J并不是个妄想狂。多数情况下,他大概就是像你我这样的正常人。所以说,有时在潜意识里他会拷问自己的良知。但扭曲的心态告诉他,三陪女干的都是下三烂的活,这样被脱光衣服杀死也是罪有应得。”
“陈队长,您没必要在故事讲到半截的时候来上这么一番说教。在如今这个时代,每个人都有自己看问题的角度。”
“但是无论从什么角度看,连环杀人行为都是不能被容忍的。J很明白这一点。他并不把自己当做连环杀手看待。”
“您真是太有想象力了。”贾铭说道,“好吧,就算您要出版这部小说,可又能换来什么?这并不是什么高品位的文学作品,至少不符合您著名诗人的身份啊。”
“所谓小说,本身就是写给特定人群看的东西。只要愿意读的人喜欢就可以了。至于这本小说嘛,我所预设的目标读者只有一个,就是那位J先生。”
“就是说您要通过这部小说给他传达一个信息喽?‘我知道是你干的,所以你赶快投案自首吧。’是这个意思吗?可他又会怎样应对呢?”贾铭刻意在这句话上加重了语气,“我不知道他怎么想。反正作为一名普通读者来说,我觉得这故事根本站不住脚。一切都是基于对二十年前的事情的揣测,论据都是些中国人看不懂的国外心理学理论。您觉得凭这些就能让J自己送上门来?别忘了,您既没有物证也没有人证。现在不比从前了,陈队长。”
“已经有四个受害者了,总能找到些物证吧。我会努力去查的。”
“以警察的身份?”
“我是个警察。但您别忘了,此时此地,我是在讲一个故事。贾先生,我想问您一个问题:怎样才能算是个好故事呢?”
“要有可信度。”
“是吧。这个可信度来源于大量生动翔实的细节。您看,除了这张照片,我给您讲的都是些条条框框的故事梗概。如果要成书,我还得加进去不少细节。我写的时候肯定不会用诸如‘恋母情结’这样枯燥的词汇。我会详细描述一个小男孩儿对自己母亲的性幻想……”
贾铭忽然站起身来,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好吧。如果您觉得这玩意儿写成小说能卖出去,那您就写吧,这跟我没什么关系。故事呢,您也讲完了。我想我也该走了,明早我还要开庭呢。”
“不不不,您别这么着急嘛,贾先生,几道大菜还没上。再说,我还想再听听您的独到见解呢。”
“我觉得您纯粹就是在编造一个哗众取宠的故事,”贾铭依然站在那里,“我估计在读者看来,这完全是一个警察为了骗稿费而编的故事,一个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的故事。但凡有一点证据,也不至于写成小说。”
“如果读者们知道这书是一个警察写出来的,他们没准会更关注呢。”
“难道‘警察’就是金字招牌?‘警察’就一定代表可信?”贾铭说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您的故事漏洞百出。没人会把您这部小说当回事儿的。”
这时两人的对话再次被打断,因为白云又来到了包间。这一次,她戴着蓝色头巾,穿一身短衣短裤,扎着白色围裙,赤脚,活像一个乡下姑娘。她抱着一个玻璃坛子,坛子里有一条蛇,正吐着血红的信子。
看着眼前这一幕,陈超回忆起在“王朝KTV”第一次见到白云时的情景,当时她也端上来一盘以蛇为食材做成的菜。莫非这一次她要当着他俩的面做这道菜?
说时迟那时快,白云将蛇从玻璃坛子里抓出来,将蛇头摔到地上,然后用一把锋利的小刀切开了蛇的肚皮。新鲜的蛇胆被她掏出,放进一个盛满烈酒的杯子。看这架势,她一定接受过专业训练。
她的手脚和头巾上沾上了一些蛇血,那些带着腥味的血滴,在她如凝脂一般的肌肤映衬下,仿佛片片落英。
“这是专供贵宾的。”白云一边说,一边为贾铭倒了一杯浸了新鲜蛇胆的酒。那酒的颜色犹如晶莹的翡翠,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诡异的光泽。
贾铭面不改色,端起来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他掏出一张百元钞票拍到桌上。
“感谢你的服务。这是给你的。”他说道,“找到这么高水平的服务员,恐怕陈队长费了不少心思吧。”
“谢谢您。”说完,白云转向陈超,问道,“这蛇您想怎么吃?”
“你们看着办就好。”陈超答道。
“那就照陆大厨的老规矩吧,一半油煎,一半清蒸?”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