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一波曾代邓小平向习仲勋致歉?(高新)

本栏目的上篇文章《中南海里的“仇将恩报”》中的最后一个例证是陈云在一九八七年筹备召开中共十三大之前力主推荐出任自己中顾委副手的宋任穷竟然是五十年前夺走自己未婚妻的情敌。

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当时的中顾委副主任的政治级别。自中共政权取消了中顾委制度,继而国家主席和副主席、全国人大及全国政协第一把手均由在位政治局常委兼任之后,其党内高层的政治级别划分变得简单化,那就是政治局常委为一级----也被民间称之为正国级,政治局委员为二级----也被民间称之为副国级。同为副国级的还包括不是中央政治局委员的国务院国务委员、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全国政协副主席以及最高法院院长和最高检察长。而在一九九二年的中共十四大召开之前,全都不是由在位政治局常委兼任的中央顾问委员会的主任及副主任,全国人大委员长、全国政协主席、国家主席和国家副主席,当然还有当时的中央军委主席,都被党内明文规定和在位政治局常委一样,名列党和国家一级领导人。

按照当年万里身边人士的说法,习总书记的老爸习仲勋曾因与万里竞争全国人大委员长职务未果抑郁而病。此说法的背景内容是,直到一九八六年下半年邓小平还没有下决心等不到十三大的召开就将胡耀邦提前赶下台的那段时间里,他和胡耀邦共同议论过的高层人事内容之一就是让已经在一九八五年十月的党的全国代表会议前夜被安排退出中央书记处的习仲勋在十三大上继任政治局委员,时任全国人大委员长彭真则与邓小平、陈云等人则 一道退出政治局,待十三大召开之后的全国人大换届时,由习仲勋接替彭真的委员长职务。

邓小平、薄一波在中顾委一次全会上(资料图)
邓小平、薄一波在中顾委一次全会上(资料图)

胡耀邦下台之后,邓小平也不是因为习仲勋和胡耀邦走得太近而马上就决定在政治上彻底牺牲习仲勋,而是因为他安排万里进入十三届中央政治局常委的提名遭到其他党内元老的一致反对,而一心要让万里得到一个党和国家一级领导人席次的邓小平这才退而求其次,把人大委员长继任者的内定人选由习仲勋换成万里。接下来,邓小平和当时被邓小平委托主持十三大换届筹备工作的“七人小组”牵头人薄一波起先都还是认为习仲勋毕竟是五十年代的副总理,在全退之前还是应该与其他五十年代即已经出任党和国家领导人,八十年代仍还继续参与中央工作的老同志一样,在全退之前先被安排一届享受党和国家一级领导人待遇的二线职务,于是,主意自然就打到了中央顾问委员会那里,因为邓小平从一九八十二年十月开始担任主任职务的中顾委里副主任有四名之多,薄一波在向陈云转达邓小平关于请陈云同志在十三大上接任第二届中顾委主任职务的同时,也转达了邓小平对新一届中顾委副主任的建议名单,除了建议薄一波继续出任主持日常工作的副主任之外,邓小平的建议名单上还有习仲勋和已在一九八五年十月被增补为中顾委副主任的王震。但是陈云方面既不愿意接受王震的留任,更不接受习仲勋的新任。

说起来,这段历史公案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一个世纪,其幕后背景中的些许内容已经被当事人或当事人身边人士以各种形式陆续披露出了一些,比如胡耀邦下台之前因为胡耀邦愿意和邓小平一起在十三大上实现全退,同时多名党内元老向邓小平共同劝进因而启发邓小平产生了利用这批政治老人给胡耀邦制造辞职压力的念头,但是,当时群起而反对邓小平十三大上退位的政治老人中,即没有陈云,也没有李先念。也正因为如此,邓小平在决定自己和陈云、李先念在十三大上均退出政治局常委会的同时又愿意自己继续留任真正的实权职务中央军委主席,就无法不顾及陈云和李先念的态度,所以便主动建议把顾问委员会主任交椅让给陈云来坐,而李先念在把国家主席职务交给杨尚昆之后还可再担任一届全国政协主席的二线职务。

当时邓小平向陈云和李先念一方妥协的另一项重要内容就是同意万里不进常委的同时,也干脆把开始设想的十三届常委会七人制改成五人制,这就是为什么杨尚昆在十三大上继续担任代邓小平主持日常工作的军委常务副主席,并在十三大召开的次年三月上接替了李先念国家主席要职,但却没有成为十三届中央政治局常委之一的幕后原因。

在邓小平主动提出把顾问委员会主任交椅让给陈云去坐的大前提之下,他邓小平对第二届中顾委副主任的人选就只有建议权而没有最后拍板权了。最终由陈云说了算的第二届中顾委的副主任只安排两人,一是薄一波,二是上篇文章中介绍的宋任穷。习仲勋和王震的大名均未上榜。不过,邓小平在决定用人大委员长职务犒赏自己牌桌上的政治盟友万里的同时,更不会冷落曾为他邓小平两肋插刀的当时有党内左王之称的王震。当时的邓小平和王震,以及两家子女之间的关系被用“两肋插刀”形容,并不是笔者的杜撰,而是当年曾自称是中国改革开放总设计师邓小平的耳朵和嘴巴的邓三公主邓榕以毛毛的笔名在人民日报上发表的纪念王震的文章《缅怀胡子叔叔》中透露出来的。文章中特别描述了邓小平二次复出之后曾经向邓榕表示王震一家“现在要什么都可以”。

顺便说一句,可能是因为邓榕的这篇文章实在是匪气太重,经党报刊发之后令读者对真实的共产党人大开眼界,所以日后由人民网等权威官媒主办的王震网上纪念馆里都不敢收入此文。好在人民日报社已无法把它自己出版的一九九三年四月四日那一期毁尸灭迹,邓榕这篇文章在那天的人民日报上以整版篇幅刊登,格外地醒目剌眼。

回过头来再说邓小平、陈云和习仲勋之间的那点儿政治龌龊,正是陈云不愿意让习仲勋在自己手下出任一届中顾委副主任,邓小平那里也没有意愿象厚待王震那样善待习仲勋,于是习仲勋便落得了一个十三大上一退到底,被迫在家赋闲半年时间才又被打发了一个人大副委员长的凄凉政治下场。

虽然有万里身边人士认为习仲勋一度精神出了问题是因为与万里竞争人大委员长职务未果,但若仅仅从习仲勋的发病时间看,此说法似难能成立,事实上习仲勋精神上出问题的时间很短,他一九八九年底还曾前往深圳视察,回北京后便情况不好,到一九九零年五、六月份左右病情便完全控制住了。接下来,中央方面同意了习仲勋在不公开辞去人大职务的前提下定居深圳休养,由时任中顾委副主任薄一波提议,习仲勋退休后的生活医疗和政治保卫待遇比照其他党和国家一级领导的退休待遇。这也是为什么习仲勋到深圳定居之后薄一波成了第一个前往探望的时任正国级领导人(见笔者《薄熙来是否会被习近平刀下留人》),因为不管邓小平如何在政治上冷落习仲勋,至少在毛泽东时代与习仲勋同为副总理的薄一波还明白应该代表邓小平时代的中央决策层向习仲勋略表歉(欠)意。括号里的“欠”字表示当时的中共高层确实在政治上对习仲勋有所亏欠。

二零零二年五月,得知习仲勋病重,江泽民亲自安排专机将他接回北京抢救,并与胡锦涛等当时所有政治局常委一一亲自到北京医院探视。当月下旬,得知习仲勋逝世的消息,薄一波特地请人向习近平和他的母亲齐心女士送上自己亲手书写的挽词:“惊悉‘炉火纯青’逝世,深表哀悼。”

“炉火纯青”四个字是薄一波在延安一次与毛泽东单独谈话时听到的毛泽东对时任陕甘宁边区政府主席习仲勋的评价,如果不是薄一波主动对宣传习仲勋的人士透露,外界根本无从知道。这才是历史上真实的薄一波与习仲勋的关系。

(文章只代表特约评论员个人的立场和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