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毛泽东的大字报
大家好，欢迎大家收听《纵横大历史》，我是主持人孙诚。今天，我们将继续进行文革历史系列节目，讲述毛泽东在文革初期写下的那篇著名短文，《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
在上一讲当中，我们谈到了在毛泽东所谓“畅游长江”之后，政局发生的一系列快速翻转。自从1966年7月18日毛泽东回到北京开始，中共高层的政治风向就从向各单位、学校派遣工作组进行二次“反右”，变成了撤销工作组、支持反工作组的学生们。这种政局翻转带来的后果，就是让主持派出工作组这件事的刘少奇成为了众矢之的。尽管事实上此前派出工作组的行为是毛泽东批准的，但这时候毛泽东却把它当成了刘少奇的罪状，并由此煽动起了被工作组迫害的人们对刘少奇的仇恨。这样一来，刘少奇就陷入了政治上的死局。现在，毛泽东对刘少奇的棋局已经完成了一切布局，只剩下最后那一步将死刘少奇的棋了。
这步将死刘少奇的棋，就是从1966年8月1日到12日于北京召开的八届十一中全会。我们曾在上一讲里提到，在这次会议召开之后的8月4日，毛泽东和刘少奇进行了针锋相对的对话，会议也由此中断。第二天，周恩来就给刘少奇打去电话，告诉他近期不要露面了。而毛泽东也就在同一天紧跟文革的“时尚”，写下了他自己的一张针对刘少奇的大字报，也就是著名的《炮打司令部》。
毛泽东这篇东西全名是《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从名字上也能看出，毛泽东那种运用当时还很“时尚”的政治话语，展开政治作秀吸引眼球的用意。在1966年8月5日当天，毛泽东在会议进行的时候在一张报纸的边角上写下了这篇文章。两天以后，也就是8月7日，这篇文章被誊抄，并由会议印发了出来。全文的内容实际上很短，它的所有内容是这样的：
“全国第一张马列主义的大字报和人民日报评论员的评论，写得何等好呵！请同志们重读这一张大字报和这个评论。可是在50多天里，从中央到地方的某些领导同志，却反其道而行之，站在反动的资产阶级立场上，实行资产阶级专政，将无产阶级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运动打下去，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围剿革命派，压制不同意见，实行白色恐怖，自以为得意，长资产阶级的威风，灭无产阶级的志气，又何其毒也！联想到1962年的右倾和1964年形左而实右的错误倾向，岂不是可以发人深醒的吗？”
二、篇幅虽短但信息量很大的《炮打司令部》
以上这样简短的文字，就是毛泽东《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的全部内容。虽然它的篇幅很短，但是信息密度还是相当高的。在这里，我们需要对它进行一番解释。在这篇短文的开头，毛泽东就提到所谓“全国第一张马列主义的大字报和人民日报评论员的评论”，说它们写得非常好。这两篇文章，指的就是北大哲学系党总支书记等七名北大左派，在1966年5月25日贴出的大字报《宋硕、陆平、彭珮云在文化革命中究竟干些什么？》。这份大字报的攻击目标，是中共北大校党委以及北京市委大学部的领导。它的出台，实际上和当时中共中央的铁杆毛派康生的妻子曹轶欧对聂元梓的许可有关。在这份大字报推出以后，被康生交给了毛泽东阅览。毛泽东则随后对这份大字报写下了批语，要求由新华社对其进行广播，报刊也要发表。在这之后的6月2号，中国官方喉舌《人民日报》就以《北京大学七同志一张大字报揭穿一个大阴谋》作为标题，全文转载了聂元梓的大字报，并同时发表了评论员文章，题目是《欢呼北大的一张大字报》，对这份大字报进行了极其高调的肯定。而现在，在毛泽东针对刘少奇写下的这份大字报里，又一次提到了以上的这些事情，对他们以自己的名义进行了充分的肯定。在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幕后筹备之后，毛泽东可以说是完全用个人的名义公开亮明了态度。
在《炮打司令部》接下来的一段内容里面，毛泽东号召“请同志们重读这一张大字报和这个评论”，随后就话风一转，对派出工作组的刘少奇、邓小平，以及跟随他们这样做的各地中共领导，进行了非常重的攻击，说道“可是在50多天里，从中央到地方的某些领导同志，却反其道而行之”，说这些人是“站在反动的资产阶级立场上，实行资产阶级专政，将无产阶级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运动打下去，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围剿革命派，压制不同意见，实行白色恐怖”，全然不顾毛泽东自己就是那个当初批准派出工作组的人，并表示这些派出了工作组的人是“长资产阶级的威风，灭无产阶级的志气，又何其毒也！”在最后一段话当中，毛泽东又说“联想到1962年的右倾和1964年形左而实右的错误倾向，岂不是可以发人深醒的吗？”这实际上是毛泽东在进行政治斗争当中常用的政治把戏，也就是翻旧账。所谓“1962年的右倾”，指的就是那一年在七千人大会之后，主持一线工作的刘少奇对此前毛泽东在大跃进中的政治路线进行了相当大的扭转，提出了一些稍微理性一点的经济政策，毛泽东则将刘少奇的这些行为说成是“单干风”“黑暗风”“翻案风”。在当时，毛泽东和刘少奇就进行过面对面的激烈争论。至于“1964年形‘左’实右的错误倾向”，则是指在文革前夕的四清运动当中，刘少奇倾向于使用自上而下的模式进行政治清洗，毛泽东则认为直接是中共高层里出了所谓的“修正主义”，认为应该把运动的清洗矛头指向上面。
总的来说，毛泽东的这份《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可以说是把自从1962年以来他对刘少奇的不满都罗列了出来，并将这些事情与刚发生不久的派遣工作组一事结合起来，把这些事情放在一起对刘少奇，乃至对邓小平和各地的中共干部展开了猛烈攻击。尽管大字报当中没有对具体的人进行直接点名，但只要对当时政治局势稍有熟悉的人，就能看出这份《炮打司令部》的攻击目标是谁，也能感到它的那种咄咄逼人的进攻性。
值得注意的是，这篇短文的标题叫做“炮打司令部”。这里的“司令部”，指的是当时反复使用的一种政治话语提法。这种提法认为，当时中共中央有两个司令部，一个是以毛泽东为首的所谓“无产阶级司令部”，一个是以刘少奇、邓小平为首的所谓“资产阶级司令部”。毛泽东和刘少奇等人的政治斗争，则被认为是两个司令部、两个阶级、两条路线的斗争。
三、刘少奇的政治生涯走向终结
这样，由于毛泽东已经进行了非常公开的政治表态，刘少奇的政治生涯可以说是宣告终结了，他的“接班人”地位也由此没法再保住了。根据毛派干将戚本禹的回忆，在毛泽东的这份大字报被下发到中共八届十一中全会的会场上之后，与会者们的反应是这样的：
"8月7日,当毛主席的大字报印发给了全体与会代表的时候,会场上顿时就沸腾起来了。由于大字报上没有公开点名,下面就纷纷议论了,有的说主席的大字报指的是少奇同志,小平同志'。1962年的'单干风',以及1964年在四清运动中,搞矛头向下的'打击一大片'的'形左实右'的错误,都是同刘少奇有关系的。
"也有人说,尽管主席写了'何其毒也'这样的词,但这是思想从严,让我们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而并不是要把刘少奇、邓小平怎么样。不然怎么还称他们为'同志'呢?虽然各种看法很多,但是总的来说,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拥护毛主席的大字报的,于是会议的气氛就变得严肃起来了。许多人已经明显地感到了毛主席跟刘少奇之间发生了重大的原则性的路线斗争。毛主席的这张大字报实际上揭开了党内两条路线斗争的盖子。"
从戚本禹的这段回忆中可以看出，尽管毛泽东的大字报里没有点名，但人们能够体会得到它是针对刘少奇和邓小平的。而且，在毛泽东这样表态之后，尽管绝大多数与会者都跟着所谓的“伟大领袖”进行了表态，但会场上实际上还是存在着各种意见，会议并没有开成铁板一块。而这种并非铁板一块的现象，反映的实际上也是当时中共党内存在着的政治分歧。在这之后，这种分歧将会越来越大，并把越来越多的人卷进去，给文革的进一步狂暴化推波助澜。
现在，随着刘少奇在政治棋局上被毛泽东“将死”，毛泽东下一步将要做的事情，就是明确他的新“接班人”。而根据当时的政治形势，其实这位“接班人”的人选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政治上紧跟毛泽东路线、对毛泽东极尽肉麻吹捧之能事的林彪。在8月6号，周恩来前往毛泽东的住处开会，拟定了新一届的中共领导人名单，林彪被排到了第二位。在这之后，随着林彪变成了中共的所谓“副统帅”，中共内部也掀起了一股对林彪的吹捧热潮。比如，叶剑英就曾经表示：
“主席选定林彪同志这样一个最亲密的战友为接班人，肯定说，不但对我们文化革命运动能取得彻底胜利，而且对整个中国、整个世界的革命取得胜利也完全是乐观的。林彪同志的身体比我们任何人都好，我确信，林彪同志跟着毛主席领导个二三十年是毫无问题的。有了主席、有了林彪同志这样英明伟大的领袖，有了他们两个人，刚刚好，马克思、恩格斯也是两个人，毛主席、林彪同志也是两个人，我们的革命就无往而不胜，就可以信心百倍地完成我们伟大的革命事业。”
这种吹捧的肉麻、夸张程度，可以说实在是不输给林彪对毛泽东的那些吹捧。那么，林彪在被选定为“接班人”之后，又进行了什么行动呢？在接下来，已经公开拿回了主动权的毛泽东，下一步又会怎么走呢？这些问题，我们会在下一讲中进行解答。
感谢大家。这个星期就到这里，我们下周再见。
撰稿、主持、制作：孙诚； 网编：伍檫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