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至2017年間整個韓國社會可說是陷入多事之秋的季節,自從崔順實干政風波開始,連帶後來前總統朴槿惠被國會與憲法法院彈劾下台的風波,韓國政治與社會圈在過去的大半年間,一直未有從陰霾中脫離出來。3月初朴槿惠被舉國上下的民眾直迫下台後,短短兩個月內韓國政府需要安排為尋求下一位繼任者而安排的總統大選。近日在即將舉行的總統大選中,多位有意角逐成為下一任青瓦台新主人的政治領袖,全都傾盡最後力量,走訪全韓國不同地方進行最後的政治宣傳工作。有的古肅舊派候選人,喜歡走傳統的嚴肅路線進行遊說;但其實有更多的候選人,卻選擇走惡搞玩味的方向,以網絡平台吸引新一代青年人的注視。
前來在首爾的街頭上,看到有一位總統大選的候選人,選擇找來一群青年人,在競選宣傳的貨櫃車上,不是我們傳統預計的土氣地就政策政綱,進行沉悶的講話。他們卻反其道而行,把當紅的K-pop女子組合 Twice的名曲《Cheer Up》改編當中的歌詞,成為支持該位候選人選舉號碼的打氣歌曲,並一邊唱著歌一邊跳起舞來,非常搞笑,並引來不少市民圍觀。這一種有別於傳統主流模式,以古怪俗套的手法作宣傳招徠,其實就是近來韓國社會最為人談論的新社會潮流文化。
為了更深入認識這種以嘩眾取寵、無聊與惡搞內容,顛覆傳統正宗內容為名門正牌宣傳的手法,最近就閱讀了由韓國《Herald經濟》文化部門記者李亨碩撰寫,林侑毅翻譯的最新著作《B級時代》,希望從韓國人的筆下,更直接了解為何韓國社會會出現了這種以「B級」文化內容,取代傳統「A級」文化內容現象的原因。
有留意韓國流行文化的讀者,也許深知韓國電視劇裡充斥著大量以最俗氣老土劇情見稱的「嘔血劇」,但往往這類劇集的收視率卻是長期佔據著最高的位置。另外,近年廣為市場談論的韓國綜藝節目《SNL Korea》,也是喜歡以惡搞社會主流賢達與取笑世俗話題作內容主線,吸引觀眾追看。近年,連有一些韓國二線女團組合,亦是經常借刻意走光來引起在鏡頭前曝光機會。這些內容一直在韓國媒體上泛濫,正就是李亨碩記者希望探討的現象所在。
李亨碩在全書中分為4大章節,分別從「B級究竟是什麼」開始,到分析原來「B級就是大眾中一直被忽略的聲音」,其後,他轉向對比傳統內容,探討B級內容冒起其實就是「因為正經八百的敘事全面破產」。最後,他把B級內容所包涵的篇幅,由娛樂轉戰政治版圖,以研究B級文化為韓國社會的Plan B作結。
作者因為是記者出身,有別於學者派以拋出理論書寫的「A級」分析,他在《B級時代》一書內的主要內容,全都是以生活化的例子作詳細解說,韓國社會是如何深受「B級文化」影響。在開宗名義的首章中,他便以今天無人不懂並影響全球樂壇的K-pop 歌手PSY,他的兩首作品《Gangnam Style》與《Gentleman》作文本分析,解釋當中PSY是如何以低廉、粗糙、俗套與淫亂等毫無意義的歌曲內容,挑戰傳統「A級」音樂圈中以公整與高格調品味為主調的韓國樂壇,並成功帶起了熱潮。
在李亨碩眼中,PSY的冒起正就是向韓國傳統「A級」精美型社會投下最大且最具摧毀性原子彈的表徵。在他的分析理論裡,他認為韓國社會在經歷1997年的「IMF危機」以後,社會資源更趨向牢牢地集中在那些一直壟斷著韓國政經權力的名門望族手中,大部份年青一代不能再以努力為不二法門,咬緊牙關地不斷工作來改善生活與家庭環境。久而久之,韓國社會便凝成了一鼓極強大的「反傳統精美」社會心態,並借互聯網與社交網絡的興起,作為媒介對「A級」精英不斷作出反撲。
由社會憤怒轉化為「B級文化」,昔日的非主流群眾正潮向正面的顛覆性行為進發,把傳統社會原本以為牢不可破的舊有價值一一瓦解。破舊立新原是社會演變的不變定律,將來如何把「B級文化」轉化為韓國社會的「Plan B」,正就是李亨碩希望整體韓國社會思考的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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