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戎之前寫的《鴻:三代中國女人的故事》和《毛澤東:鮮為人知的故事》,在世界各地都極為暢銷。2013年,她以英語出版《慈禧:開啟現代中國的皇太后》,並在翌年出版中文版。《紐約時報》評論說這本書是第一部全面使用中外史料,研究關於慈禧的權威著作。
大多數人認識的慈禧,其實都是來自坊間的傳說和流行文化;極具娛樂性的內容,大多建立在不嚴謹的道聽途說,加上多年的以訛傳訛,就成為了我們心目想像的慈禧。然而,張戎寫慈禧,是建立在嚴謹的研究調查,絕非一般三教九流之作。
張戎的作品,往往帶有女性主義的味道。驟眼看來,《慈禧》這本書寫的是一個女人,如何在男性主導的宮廷和官僚文化之間,透過平衡而影響一個國家的命運。不過,我認為與其說這本書是為「老佛爺」翻案,其實也可以透過張戎筆下慈禧的生平,解構現代中國的形成。
在宮廷與官僚之間,慈禧代表了皇室,但同時也為官僚中的改革派,擺平皇室中的保守力量。在皇室成員之間,慈禧也扮演著平衡者的角色。表面上,慈禧是在保守與進步的衝突中得到平衡,但實際上,慈禧是在平衡不同意識形態所代表的利益。
由封建走向現代,社會和政治上的轉變在所難免。張戎刻畫的慈禧,代表了整體最大利益的集合。不過;在保守與進步之間,慈禧往往是站在進步的一方,而進步一方所代表的,亦往往代表了整體最大的利益;這既是全書縱軸,也是張戎筆下的慈禧與民眾一向以來認知的慈禧,當中最大的差異。
許多人會質疑,假如慈禧是如此擁抱進步,為何近代中國的改革往往一波三折?其實在細讀《慈禧》的同時,我腦海中不期然會想到近代中國,另一個周旋於改革派和保守中派之間的人物:鄧小平。
慈禧跟鄧小平一樣,曾經失去權力,之後失而復得。慈禧跟鄧小平一樣,曾經在沒有權力的情況下,因為保守和進步派互不相讓,結果透過在背後居中調停,在既得利益共識下獲得更大權力。慈禧跟鄧小平一樣,曾經借手上大權,大膽推行改革,後來又放手讓別人接班。慈禧跟鄧小平一樣,最終因爲接班人處理不了種種挑戰,要再次掌權,並且背負了千古罪名。
慈禧跟鄧小平一樣,都相信自己是為了國家最大利益,嘗試過改革,但是國家的機器卻只有表面上的改變,也有些微的進步,最終仍然是未如人意;未能憑一己之力,力挽狂瀾。
常言道,歷史是由「勝利者」所寫。中國近代史的觀點,究竟又是由誰所寫?由民國到中共,擁有權力的既得利益者,總是在有意無意間,希望大多數人將慈禧代表某種意識形態,以區別目前我們的處境。可惜,事實上今天的中國,仍然停留在晚清的水平,甚至在某些方面,比晚清更不堪。我大膽推想,外敵入侵並沒有結束清皇朝,反而是皇室及官僚的腐化和衰竭,最終被掌握了軍隊的機會主義者奪權。至於清皇朝的結局,對中共未來又有何啟示,這個問題我留給大家慢慢咀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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