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對外披露武漢肺炎疫情的醫生李文亮,感染新冠狀病毒24天後在周四(2月6日)晚上不治離世,隨後遺體已火化,死前家人不獲見最後一面。有知情人指,因揭露疫情真相令官方感到難堪,李文亮患病期間未能得到最佳治療。李文亮之死在中國民間引起極大迴響,防火牆內外,大批網民發起「不能不明白」運動,要為李文亮取回公道,而官方則通過刪貼和五毛以圖減低影響力。(黃小山 / 程文 報道)
武漢中心醫院眼科醫生李文亮與武漢肺炎病毒搏鬥了24天,但仍難逃死神召喚,終年34歲。李文亮病逝後遺下懷有身孕的妻子及5歲幼子,另外他的父母也感染了武漢肺炎。而因李文亮去世而產生的震盪卻剛剛開始。
中央級官媒記者陳先生透露,李文亮在周四晚9點半去世後,當局為爭取時間給中宣部想出應對辦法,中宣部下令傳媒對外宣布「正在搶救」,並以人工心肺機(ECMO)對已經去世幾個小時的李文亮實施所謂的「搶救」。而此前,由於李文亮披露疫情,並在後來多次接受媒體採訪時,揭露了官方瞞報的諸多細節,讓官方感到難堪。因此,儘管他因抗疫受感染,但武漢市政府及其所在的醫院領導,都沒有調配更好的醫療資源給他。而同事們也因調配醫療資源的權力有限,無法給予更多幫助。
陳先生說:我們現在覺得呢,是他被訓誡之後,被院方穿了小鞋 (懲罰)。而且從昨天晚上前線記者發過來的東西,他一直到2月1號才確診,說明他並沒有得到更多的重視,在醫療條件上,沒有給你批更多醫療資源的話,其實是沒有用的。昨天晚上,是一直到失去生命體症之後才開始給他ECMO(體外心肺循環系統),還有用藥甚麼的,那個就是在拖延時間,這個應該算是維穩操作,不算是對他個人的「優待」或者怎麼的。
有關說法也能從李文亮生前的採訪中得到證實。在重症之後,他只能自費購買球蛋白以增強免疫力。
李文亮過身後,世衛以及中國國家衛健委、武漢政府等都出面表示哀悼和惋惜,中紀委國家監察委也發出消息,稱將對此事進行調查。但實際上當局連夜釋放對官方有利的資訊、並在網上論壇選擇性封貼、又以「水軍」(五毛)引導輿論。陳先生透露,這次針對李文亮去世的輿論管控,與劉曉波去世時的輿論管控幾乎是同一等級。
陳先生說:因為這輿情波及範圍太大了,好像昨天晚上內部通訊系統有禁令了。這個事情很接近於劉曉波(去世)那回。反正昨天晚上那一波操作,先是牆外已經說他已經去世了,牆內說還在搶救。先是把人的憤怒變成一種對奇跡的期待,然後今天早上通過網評員去洗地,去引導人民自己鬥自己。中午的時候再放出「紀檢委已經派人去調查了」,再把人們引導到對包青天的這樣一種想像當中,這一環扣一環的,最後可能是把基層民警拋出來,也可能不會有結果。
但當局的手段並未能平息民憤。江西任女士指,連一些絲毫不關心政治和權利的底層人士,也因疫情而知道了李文亮事件。而民間的憤怒程度令中共官方十分緊張。
任女士說:其實衝擊大的可能還是年輕一點的,像我的同事,之前對政治對社會不關心的。但病毒的影響,大家都在關注。李文亮醫生去世呢,他們也關注到了,主要還是關注在病毒好可怕,病毒趕緊過去吧,他看不到更深層次的問題。看到這個國家監察委說,要去調查組的人了,我已經看到很多人在說甚麼正義只是遲到了而已,肯定不會缺席的。他們會很高興。我就回了一句,那遲到的正義它也不叫正義呀。
另一方面,當初指控李文亮「造謠」的武漢公安局,省公安廳科信處負責人吳哲群亦就警方訓誡李文亮的做法進行辯護,稱公安沒有錯,認為醫生發現問題應該報告給上級。但其沒有回應為何上級部門的瞞報和錯誤引導公眾的行文。本台記者多次撥打公安廳科信處處長吳哲群的電話,但對方沒有接聽。
至今,武漢公安局仍不肯撤回對李文亮的所謂「訓誡書」。該「訓誡書」最後一段指出:「我們(武漢市公安局)希望你冷靜下來好好反思,並鄭重告誡你:如果你固執己見,不思悔改,繼續進行違法活動(告訴外界武漢肺炎疫情),你將會受到法律的制裁!你明白了嗎?」李文亮當時在壓力下,手寫「明白」二字,並按下指模作實。
針對訓誡書的內容以及李文亮之死,周五有大批民眾響應網上號召,自拍照片或帖子,並寫上「不能不明白」字句。但該運動在中國遭網警和網信部門的全面封鎖,相關圖片很難轉發成功,並且大批試圖轉發該圖片的微信群和個人帳號,都被迅速封號。
2019年12月30日下午,李文亮在同學群中發布資訊指出:「華南水果海鮮市場確診了7例SARS,在我們醫院急診科隔離」,消息被截圖放到網上後,李文亮遭到醫院和警方約談、訓誡。幾天後,李文亮在行醫中被感染武漢肺炎。住院期間,李文亮多次接受採訪,透露了疫情爆發及官方應對不力的更多細節,被媒體稱為前線醫護人員中的吹哨人。
綜合網上資料,除李文亮父母外,其在老家、懷孕5個月的妻子也被感染武漢肺炎。妻子的父母、弟弟也感染發病,並要隔離。家中還有5歲的孩子無人照顧。本台記者多次撥打李文亮妻子的手機試圖了解其一家的情況,但其電話一直處於佔線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