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紙運動周年】受「反送中」啟蒙海外白紙力量:即使火花也重要

星月(化名)在東京大學舉辦「#ME TOO東京系列展」,列出近十年中國的#Metoo事件。
星月(化名)在東京大學舉辦「#ME TOO東京系列展」,列出近十年中國的#Metoo事件。 (張仕仁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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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11月全中國捲起「白紙運動」,運動一直伸延至海外,其中一個根據地是日本。當地的中國學生辦集會聲援在囚人士,一時間自媒體遍地開花,關心女權與#Metoo議題。「白紙運動」一年後,中國國內回歸平靜,海外繼續抗爭的留學生組織愈來愈少,有啟蒙自2019年「反送中」運動的參與者繼續辦活動,希望以「揼石仔」的形式去「織網」,喚醒更多中國人;有曾參與公民運動的內地生則認為,海外力量始終不是「主體」,中國民主必須在國內作出改變。

2022 年封維園那天起

中國去年11月爆發的「白紙運動」,激發起東京的中國留學生舉辦多場集會,近百名中國學生在新宿舉白紙喊口號「不要封控要自由」,逐一出來說出自己的政治訴求。自2019年到日本留學的星月(化名)開始投入運動,目前在東京舉辦#Metoo展覽,與一班女權人士延續「白紙力量」。

展覽提及獨立記者黃雪琴揭發的傳媒#Metoo事件。(張仕仁攝)
展覽提及獨立記者黃雪琴揭發的傳媒#Metoo事件。(張仕仁攝)

1989年的六四事件之後,居日的中國人已甚少討論政治,星月說在「白紙運動」之前,自己從沒有試過「政治出軌」,一大班朋友耍樂,根本不知道誰是「小粉紅」,因為就算身在海外,彼此也不敢多談政治。她坦言,白紙組織例如「連儂牆」、「無大台」等策略是啟蒙自「反送中運動」,但她內心那股政治衝動,是源自2022年6月4日港警封維園那天,因為去維園悼念六四是她的一大願望。

2022年港人在新宿舉辦的六四悼念晚會,星月跟朋友辯論過後,反而走得更前。

星月說:「我朋友當時其實蠻生氣的,他說香港人在掛羊頭賣狗肉,我說不是這個樣子,六四事件對於我們來說,和對於香港人來說已經是兩種意義了,再加上這是人家組織的活動,你不要在那邊抱怨,你要抱怨的話你就自己做,所以我們當時就說『好,在2023年的時候,一定要做一個屬於中國人舉辦的紀念六四的活動,就是把我們心目中的六四,對我們的意義講出來』。」

2022年東京新宿站外的悼念六四活動,那天吸引不少中國人參與,在地上獻上鮮花。(張仕仁攝)
2022年東京新宿站外的悼念六四活動,那天吸引不少中國人參與,在地上獻上鮮花。(張仕仁攝)
2022年港警禁止港人入維園悼念六四,激起海外的六四活動遍地開花,在東京的中國人開始參與悼念活動。(張仕仁攝)
2022年港警禁止港人入維園悼念六四,激起海外的六四活動遍地開花,在東京的中國人開始參與悼念活動。(張仕仁攝)
星月參與2022年東京的悼念六四活動,她當刻害怕被中國領事館的人拍照「點相」,只是默默遠觀。(張仕仁攝)
星月參與2022年東京的悼念六四活動,她當刻害怕被中國領事館的人拍照「點相」,只是默默遠觀。(張仕仁攝)
星月在2022年的悼念六四活動,設計了33年六月四日的月曆,同時也在「悼念」維園這片民主地。(星月提供相片)
星月在2022年的悼念六四活動,設計了33年六月四日的月曆,同時也在「悼念」維園這片民主地。(星月提供相片)

運動有香港的影子

在日本的「白紙運動」發展到今年年初,一班組織者舉辦集會,在涉谷人群聲援在囚者,發起「一人一張明信片」寄往獄中,並印刷以日文撰寫的宣傳單張,向當地介紹中國被迫害的維權人士。突然間,東京就像2019年的銅鑼灣,白紙組織者的行動處處也有香港社運的影子。

星月說:「我們進行一些快速學習的時候,看的就是香港人的經驗,因為香港人首先經歷了2019年,其次他們(香港)留下了大量的這些archive,他們留下很多的紀錄,這些紀錄非常完整,所以我的政治啟蒙,我的運動啟蒙,是通過香港人完成的。」

年初東京一班留學生在涉谷舉辦李文亮悼念活動,在車站設「連儂牆」。(張仕仁攝)
年初東京一班留學生在涉谷舉辦李文亮悼念活動,在車站設「連儂牆」。(張仕仁攝)
除了悼念李文亮,留學生在場發起「一人一張明信片」寄到因中國的還押所,向中國施壓。(張仕仁攝)
除了悼念李文亮,留學生在場發起「一人一張明信片」寄到因中國的還押所,向中國施壓。(張仕仁攝)
除了寄明信片,也可以用SNS關心在囚者。(張仕仁攝)
除了寄明信片,也可以用SNS關心在囚者。(張仕仁攝)

另一個東京白紙參與者Jack(化名),在內地有公民運動的經驗,她認為北京當局可能低估了國內用VPN翻牆的人數,令中央一時間措手不及。她舉例說疫情期間富士康工人的罷工行動,也是用Telegram群組去聯繫。以Jack的觀察,「白紙運動」之前,中國社會已累積了一定「翻牆」人數,具備「Be Water」的條件,但她強調「白紙」的性質畢竟與「反送中運動」不同。

「白紙運動」早期舉辦多個活動,當時他們叫留學生投票,說出「中央政治局委員應該有多少個女性?」(星月提供相片)
「白紙運動」早期舉辦多個活動,當時他們叫留學生投票,說出「中央政治局委員應該有多少個女性?」(星月提供相片)

白紙僅「一瞬即逝的火花」

Jack又認為,「白紙運動」對很多人來說是從覺醒到行動的第一步,縱使僅是少數,但對很多中國人來說是一個重要的「覺醒時刻」。

Jack說:「白紙運動就更加具有偶發性,而且最終它的一個基本的訴求,就是解封其實是實現,然後大多數人,也不能說滿足於此吧,就止步於此。」

「白紙運動」一年之後,作為在日本的運動組織者之一,星月不諱言,組織有分裂、有人離開,白紙很早被壓了下來,這場運動可能只是「一瞬即逝的火花」,但仍然有它的意思。

星月說:「然而哪怕因為周圍已經太黑了,所以說哪怕只有一個火花,它也是很不一樣的一個東西,特別是對於大部分中國人來說,其實一直都在黑暗裡面的,他們連火花是甚麼樣子,他們連光都沒有見過,那麼連這個火花它都會變得很重要。」

海外民主運動難成主體

中共一直在國內的網絡增建「高牆」,近日抓「辱包」發布者,小紅書要展示IP,今年年初在大城市更隨機截查年輕人,檢查他們有沒有使用VPN,令「翻牆」更添被捕成本。作為「潤出來」的留學生Jack承認,牆內牆外成了隔閡,訊息不流通。但他認為,縱使牆外如何努力,牆內依然是改變中國的主體。

Jack說:「(海外組織)很難有這種在地性,最多可能只是能跟以你所在的國家的在地民間組織,去做一些連接。但這種連接,你畢竟還是以一個『他者』的身份,再去做連接。」

星月則在當初覺得海外民主運動只是「自High」,但經過一年之後,她的想法有所改變。

星月說:「在國外保留下來是有意義的。它是一個火種,那麼這個火種,或者說它是一個像蒲公英一樣的東西,那這個蒲公英的種子,它可以想很多種辦法就是飛回去,它可能中途會夭折,它可能會不小心掉到其他的甚麼地方。然後它可能最終沒有辦法飛到,但是只要你一直在那邊吹它,它總會有那麼一兩顆就是掉回去了。」

星月說雖然台灣的#Metoo風潮一直吹到現在,但她發現「很多中國人甚至連中國發生過一些甚麼他們都不知道」,所以在東京舉辦一連三場#Metoo展覽,希望更多人知道中國近年的#Metoo事件。

記者:張仕仁 編輯:溫曉平 網編:江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