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脱口秀演员因为一个笑话遭无限期禁演并被警方立案调查 ,这是中共专制每天层出不穷的笑话中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笑话。
李昊石(House)用“作风优良、能打胜仗” 来描述野狗,在当代中文语境下,是个相当幽默的说法。在中国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演员其实完全没有、也不敢有嘲笑军队的意思,却被举报、上纲上线成 “侮辱”人民解放军,他所属的笑果文化公司也遭到当局1335万的巨额罚款,暂停线下演出。网友的段子说,“一个外交官对法国媒体讲话不代表国家,中国政府不承担责任;但是一个演员讲个笑话,公司却要承担责任。”
庆丰二年我离开中国的时候,中国还没有脱口秀这种东西。它和单口相声类似,但不是一回事儿。在中国被叫作脱口秀的东西不是talk show,而是standup comedy,更准确的称呼是单口喜剧或站立喜剧。这玩意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一个花天酒地的政权想要严肃的时候来,可谓生不逢时。中国已经从“闷声发大财”的江胡时代,与时俱进到了习近平思想要“入脑入心入魂”的新时代, Zeitgeist(时代精神)不同了,笑话不学“习”能行吗?
可专制却是笑话的超大生产商。在AI和AV都如此发达的当今世界,专制本身就是一个笑话。未经选举而上台的当权者为了给自己的统治找借口,为了维持伟大、光荣、正确的形象,必须篡改历史、粉饰现实,因此不闹笑话是不可能的。 《人民日報》1966年報道毛澤東游长江,扣除顺流助力,73岁的毛魔头的速度也远超世界纪录。就雷锋捡大粪的官方报道,有不怀好意的网友从捡粪的时间、每坨粪便的重量、铲粪和装筐的时间,算出了找到下一砣粪的时间为2.8秒;结论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雷锋同学当时一定在粪坑里!黄继光堵枪眼、把锅碗瓢盆投进小高炉大炼钢铁、亩产万斤、破四旧、狠斗私字一闪念、早请示晚汇报——哪个笑星能弄出这么大的梗?红卫兵走了来了白卫兵,城管没走来了农管,退耕还林搞着搞着要退林还耕,8亿的时候嫌人口太多要一胎化、14亿的时候嫌人口太少号召生三胎,菜刀实名制,为了一些八卦书跑到泰国去绑架瑞典公民,还不够荒唐吗?爱背书名的习近平博士把“通商宽农”念成了“通商宽衣”、把格萨尔王的名字改成了萨格尔王,把自己照片挂进寺庙教堂,把小熊维尼给关了禁闭,还定期去群众演员家里掀锅盖,你能忍住不笑吗?习主席扛二百斤麦子不换肩、金日成主席随便扔一块石头就击落一颗美国卫星——专制政权才是连爆四灯的爆梗王,别的笑星都too young, too simple。不同意的请举手?
笑话消解专制。喜剧和专制是天生一对儿……冤家。专制必须装作成伟大、严肃、真理在握,大权在手、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喜剧的本能却是混不吝,管你什么神仙、皇帝、财富、真理、历史规律、权威科学、传统习俗,统统成为讽刺、嘲笑、恶搞和消解的素材。在各类喜剧形式中,单口喜剧(脱口秀)更被形容为“冒犯的艺术”,在极权之下,简直可以称为“作死的艺术”。提前多年看清极权体制底裤的乔治·奥威尔同志说:“让现存秩序恼火的东西,就是好笑的。每一个笑话都是一场微型革命。” 死无葬身之地的刘晓波也曾写过,“私下流行于民间的笑话政治,就表征着沉默大多数的良知未泯,也凸现出后极权制度的根基在民意中的腐烂。”在皇帝光着屁股大摇大摆上街的时候,观众们发出一阵笑声甚至比说真话的小孩更具有煽动颠覆的效果。不寻衅滋事的段子不是好段子。
专制对笑话的审查和改造也从未停止过。中共专制淫威下的相声、小品、喜剧和新兴的脱口秀,几乎完全失去了政治批判功能,而社会批判也往往战战兢兢,因为社会问题也很容易被上纲上线成为政治问题。大多数喜剧,干脆完全避免政治和社会批评,只能在婚姻、家庭、两性、明星等方面找笑料,更常见的是把讽刺挖苦的矛头指向弱者。根据我对中国喜剧的长期观察,不挖苦和歧视弱者的喜剧作品,简直少之又少。最常见的是对穷人、乡下人、体力劳动者、残障人士的歧视,对相貌不佳的人、少数民族、女性、老年人、黑人的歧视也屡见不鲜。更有甚者,出现了大量不批判、只歌颂的喜剧“艺术”,比如讴歌式小品、主旋律喜剧和吹捧式相声。正常社会里,脱口秀的嘲讽对象,往往是高官、明星、富豪、有权有势的人;是现有的政治制度、社会结构、宗教信仰和意识形态。但专制之下,吐槽当权者、官方制度和理论,后果是严重的。“别看你今天闹得欢,小心今后拉清单。”思想警察们永远嗅觉灵敏、作风优良,能打胜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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